江止淮這時才站了起來,看著站在原地皺眉沉思的小姑娘,走上前去,輕輕將他攬在懷裡,“溫眠,林域和王幼薇是例外。不是所有夫妻都像他們那樣。”
所以你不要害怕,不要因此有陰影,好嗎?
溫眠將頭埋在他懷裡,悶悶開口,“我知道。”
……
京兆尹府地牢。
林域一身囚服呆呆地坐在地上,兩眼渙散無神,想起了什麼似的他恢複了些許神智,神色痛苦。
八年前,彼時他科舉落榜沒能靠取功名,依然是個秀才,十年寒窗他失魂落魄地走到了護城河,靜靜地看了河水片刻,剛打算跳入河中時,一個輕快的女子的聲音傳來。
“呆子,你不會真打算跳吧?”
他回頭,看到的是一身紅豔裝扮的年輕女子,正笑著看著他,眼裡滿是戲弄。
那時的他極為清高受不得這種語氣,梗著脖子道,“與你何幹!”
年輕女子挑眉,上前幾步圍著他轉了兩圈,“噯,沒考中,想不開打算一死百了?跳吧,本姑娘看著呢,嘖嘖,虧你讀了十年的聖賢書也就這點志氣。”
他最聽不得別人激他,當即反駁,“誰說我要跳河了,就看看河水不行麼?”
年輕女子後退了幾步,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呆子,我叫王幼薇。往是那個三橫一豎的王,幼是那個小的意思,薇是一種植物。好了,我們這算認識了,別想不開,我得走了。”
“王幼薇”他心底默唸了幾遍,或許是為了那點讀書人的志氣,不想讓她看不起,他那天沒跳河,第二天就去書院領了個臨時教書的差事。
後來再次見到王幼薇是在街道的胭脂鋪子裡,她眉飛色舞地和客人說著什麼,整個人自信又有神采。
半年裡。你來我往,兩個人暗生情愫,她大膽熱情,她會掩嘴輕笑,叫他“呆子”。
得知她同他一樣的心意,他欣喜若狂,當即上門提親。
那天,他記得她一改往日的大膽熱情,整個人含羞帶怯有著別樣的風情。
“呆子,我可告訴你,娶了我你可完了。我會管著你,我脾氣不好,喜歡摔東西。還有,別指望我會相夫教子,那胭脂鋪無論成親與否我都會經營下去的。那可是我唯一擅長的事情了。”
他笑著抱住她,“嫁給我之後,你就是我娘子,娘子說什麼為夫都答應,為夫就是喜歡被娘子管著。為夫會對娘子一輩子都這麼好的。”
只怪他當年太年少,天真地以為成親了就是一輩子。
成親後不久,他就意識到了問題,兩人之間幾乎沒有可說的,他聊詩詞,她跟他說鋪子的生意,胭脂的做法。
往常那些在他眼裡可愛的舉止也開始變成了粗魯,他看著她的眼裡帶著挑剔。
慢慢地他成為了街坊鄰居眼裡的良人,他不再是那個不知變通的呆子,他開始變得世故,揣摩別人的情緒,順著他們心意,他成了所有人眼裡口碑極好的人。
在他的刻意下,王幼薇越來越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氣,經常在人前發怒。也越發襯得他對她過分的包容。
他對她的感情日異消磨,只覺每天要對著一個潑婦,倒胃口至極。他有些痛恨以前的自己瞎了眼。
直到他被大夫診斷說身體有隱疾,不可能有子嗣,他不會忘記她那時候一臉震驚不可置信的表情。
再後來呢,一直到成親七年了他們還是沒有子嗣,吵架時她會罵他奪去了她作為母親的資格。
兩個人的關系越發陌生,就是相敬如賓都維持不下去。
這些天他的悲痛是真的,他曾經發誓要一輩子對她好的,如今她已經不在了。
還記得當年,護城河初遇,女子明媚的音容,她救了他一命,將後半生也搭給了他。
地牢裡陰暗潮濕,林域想起當年的點點滴滴,不知何時已是淚流滿面,聲音沉痛悔恨,“我悔了,我悔了!”
我想成為你的良人,伴你白頭,最終還是失信於你。
王幼薇,下輩子你要投個好胎一定不要再遇到我了。
來世,你定會子孫滿堂享天倫之樂,只是,我不再是你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