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我?”
看到在燈下坐著的女人,霍成厲的聲音略微遲疑。
話說出來,他就想收回去了。
這女人比狐貍還難養熟,他本說在她身上多耗費些時間,兩人關系應該能改善。
但是這幾天,他就沒見她有什麼變化。每次他以為她有觸動的時候,下一刻她就能讓他收回想法。
以前他覺得女人就是脆弱的代名詞,再聰慧的女人,遇上了對她們好的男人,就潰不成軍,成了沒腦子的傻子。
但是蘇疏樾這個女人偏偏就顛覆了他的認知,他以為她蠢的時候她展現了她的腦子,他覺得她脆弱的時候,她又拿起了槍。
她的身子已經跟全部給了他差不多,可越親密她就越冷靜,不像是他掌控了她,她沒了選擇,而像是她因為他們的親密關系,又尋出了更多的出路。
如果蘇疏樾是交際場上打滾許多年的女人,她能那麼冷靜自持他還能理解,但是她卻是個嬌小姐,難不成他那次讓她去車站,就讓她成長的那麼快,對人有了那麼強的防備心?
男人大概都有貪心的天性,想要站在自己身邊的女人得體成熟,但自己女人真把自己武裝的滴水不漏了,他們又開始懷念女人天真窩在他們懷裡像小寵物的樣子。
“將軍回來了?”
蘇疏樾說著眼睛看黏在劇本上,沒有回頭的意思。
兩人住在一起就是有這點不方面,雖然霍成厲把寢臥跟隔壁的小房間打通,給她收拾出了一間小書房,但是畢竟不是單獨的房間,霍成厲一回來她的思路就會被打斷。
“嗯……”
霍成厲看著女人的背影,本來打算去換衣服的腳步頓了頓,往她的方向走了過去。
“在看什麼?”
“徵集的劇本,將軍有空也可以讀一讀,這劇本雖然文采一般,甚至結構都有些問題,但故事性很強。”蘇疏樾說著都有些激動,她徵集劇本前在《風月》上發表了在現代家喻戶曉的《半夜雞叫》。
會選擇這個故事,是因為周扒皮這個形象很有特點特色,為了壓榨僱傭的工人,不惜半夜學雞叫,來延長工人做工的時間。
因為這個故事是時局穩定之後才寫出來的,時代背景蘇疏樾大大修改了一遍,把主要需要保留的反抗壓迫的精神留了下來。並且還在雜志上附上了改編成話劇的劇本版,方便沒接觸過劇本的作者們有個參考。
原本選例子故事的時候,蘇疏樾的第一想到的就是《茶館》。
但是選擇茶館,勢必就有許多地方需要大改。蘇疏樾自認自己的見識跟格局沒辦法撐起特屬《茶館》的那份文化美學,她無法剔除故事裡的任何情節,許多東西換了一個講述方式,換了另外的表達方式,那股澎湃的生命力就不在了。
其他特屬於話劇時代的作品都一樣,她就算熟悉那些故事,研究過他們的表達方式,研究過他們的戲劇沖突,她也做不成他們那樣偉大的創作者。
所以她才會徵集劇本,希望能看到這個時代的人,他們自己對這個時代的理解,他們的聲音。
而她竟然那麼幸運就找到了。
從開始看劇本開始,她就看到了不少眼前一亮的作品,而她現在拿在手上這本,簡直好的讓她挪不開眼。
她的話說錯了,這劇本不是文采一般,結構不行,看到後面,她就品出來是她放在《風月》上面的話劇例子給了這位作者畫了框架,如果按著這作者的想法自己寫,從他的角度來考慮舞臺效果,這個劇本一定會更加出彩。
屬於這個時代的《茶館》,蘇疏樾想想就覺得熱血沸騰。
蘇疏樾熱血沸騰了,但站在她身後的霍成厲臉色卻越來越黑。
鐘表走了一小格,霍成厲的耐心也燒到了盡頭,抬手把蘇疏樾手上的紙張抽了出來。
“啊——”看的正起勁的東西被拿走,蘇疏樾眼睛睜圓,仰著頭去撈。
可惜她坐著手伸的再長也不會有霍成厲站著的個子高,蘇疏樾仰著脖子順便拉扯緊繃肩背,下巴扯成了尖尖的瓜子形:“將軍拿我東西做什……你身上怎麼有血腥味?”
蘇疏樾動了動鼻尖,猛地回頭打量霍成厲,因為他穿的軍裝赤黑色,她一時看不出他哪裡受傷,但兩人面對面,血腥味更濃,蘇疏樾百分百確定霍成厲身上沾了血。
霍成厲低眸睨向眉心皺起的女人,他還以為她鼻子堵死了,現在看來還通著氣,聞得到味道。
“出了點事。”霍成厲淡淡道。
蘇疏樾聽他雲淡風輕的語氣,估摸著他應該沒受什麼大傷,點了點頭,把他拿過的紙稿放到了抽屜裡面。
“看軍醫了沒有,就算是小傷,也不能不重視。”
霍成厲本來因為蘇疏樾的動作有點火氣,但聽到她的話,就沒在跟她計較那些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