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竹顏的請求,方寧想了很久之後,終是決定讓竹顏去一趟雁蕩關。或許有生之年,難得再去祭拜一次了。
竹顏走後,方寧過回了幽居的日子,偶爾會一個人出府一趟。只是她哪兒也不去,只是回去看看已經荒廢的舊宅,去看看她與方家人告別的地方。
心會痛,每一次想起那些故人的音容笑貌,方寧的心都備受驕傲。
回到綠蘅院,總會一個人躲起來舔舐傷口。
沒有章寒煙隔三差五來綠蘅院,可惜也沒能落得清淨,反而是一個她看不順眼的人老是前來討茶喝。
本不想打理他,可是經過許多事後,她徹底明白了自己的目標。她要想成功報仇,就不得不與趙家的人虛與委蛇,等待最好的時機,讓那個人一擊致命。
一來二去,趙琰時不時也會跟方寧聊上兩句。方寧偶爾會搭理幾句,更多的時候,方寧只是默默泡茶,一言不發。
松綠近來也沒有什麼異常,方寧甚至快忘記了竹顏說過什麼,對松綠又親近起來。
臘月二十,這一日方寧哪兒也沒去,已經在昨日提前祭拜了方家那些冤死的親人,這一天她只躲在屋子裡傷懷。
昨日順路去了一趟方家舊宅子,將軍府已經荒蕪,草木深深,曾經的庭院人語,再難見到。
方寧心裡的恨意漸漸要蓋過去心裡僅存的愛了,她很滿意這樣的結果。只有每痛一次,她才能清楚地知道自己以後的路到底要怎麼走。
可是沒想到,茫茫一片大雪,卻還是有客登門。
一大早,方寧還窩在溫暖的被子裡不肯起床,就聽見雲喜在院子裡歡呼下大雪了。
不知道是怎麼地,想起了雁蕩關的雪日。整個兒人好像也來了精神,終於鼓起勇氣起身。儘管屋子緊閉,方寧還是感覺得一陣寒意,從腳底竄到頭頂。
還沒有穿好衣服就迫不及待想要推開窗戶看看這雪,寒風穿堂而過,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反手關上窗戶,跑去加了一件衣服。
穿好衣服後,準備出屋子,剛剛要開門時又頓住。想了想還是去翻出一件毛絨披風繫上,這才慢吞吞的將身子探出房門。
瞅了一眼院子裡的景象,心裡有些驚歎,好一片銀裝素裹。
禹城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大雪了,白茫茫的一片。因著還在飄飛著零星的雪花,一眼望出去望不到天涯。
伸手接了一片雪花,瞬間就融化在手心,只留下冰涼的液滴。將手心攥緊,好像什麼抓不住流逝了一般,一陣莫名的心空的感覺。
“主子,怎麼就這樣站在雪地裡了?”松綠端著熱水,打算來叫方寧起床的,沒想到方寧倒是自己已經起來了。
“沒什麼我想出來走走,好久沒有見過雪了。”說著便打算往外走。
松綠剛要叫住方寧,讓她先洗漱完,吃點東西再去賞雪也不遲,沒想到她自己到停下了。
看著門外站著的人,一時間難以回神,這麼一大早,在綠蘅院見到他,倒也是稀奇。
松綠背對著門口,並不知道已經有人來了,正在唸叨著自家主子:“主子,你怎麼也不好好愛惜自己的身子啊,我還以為你要進屋了,怎麼就這樣站在雪裡了。”
感覺方寧沒有什麼動靜,松綠又繼續嘮叨到:“主子,你看你的鞋子都快溼了,咱們回屋吧!這天寒地凍的,可別著涼了。竹顏那丫頭不在,我可沒辦法給你看病開藥。”
說完,見方寧還是怔怔地站在原地,目光緊緊盯著院門,不由得好奇朝門口望去。
“咣噹!”松綠見門口站著趙琰,心裡陡然被嚇了一跳,手裡的水盆直接就脫手而出。熱水全潑在方寧的腳上了,點點溫暖被寒風一吹,就透露著寒意。
這下不用松綠唸叨,方寧自己便鑽回屋子。
過了好一會兒,松綠重新打來了熱水,伺候方寧洗漱後,又換了一身衣服。方寧這才想起院門口許是還站著趙琰,又有些不敢確定,方寧便指了松綠出去悄悄。
“奴婢給王爺請安,王爺要進屋坐坐嗎?這風口上站著,小心著涼了。”松綠對待所有人都可以笑容面對,方寧自認自己做不到。在屋子裡聽著松綠說的話,笑著搖了搖頭,恍然記起好像松綠從來都不受仇恨所影響。
一會兒的沉寂,只有腳走在雪地裡發出的咯吱咯吱的聲音,方寧也沒有多想,等看到趙琰進屋子的時候,簡直就是一臉吃驚。
一下子就從凳子上蹦了起來,手足無措,坐立難安。雙手絞在小腹前,說話也有些不利索:“王……王爺,怎麼來了。”
趙琰一直盯著方寧的窘態,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深邃的眼神讓人無法望穿內心,繼而有種敬畏之意。
“還沒用早膳吧,不如將就在綠蘅院吃點兒?”本是一句客套的話,因為方寧找不到什麼好說的,沒想到趙琰一點兒也不客氣地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