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老爺覺得自己最近不是很順遂,登州的船才回來, 忙著下貨的事, 東西還沒送去楊城, 兒子就在雲湘樓裡鬧了事, 還被扭送到了官府。
儘管最後送了銀子賠了不是,可等人帶回來已經是第二天了,又臨著三伏集,又忙又亂。
之後船上的貨卸完,派了人去楊子山,好不容易歇上兩日,得準備三伏集結束後的出航,突然又遇上貨單被取消的事。
一臉數張,計老爺有些坐不住了。
“田家怎麼會取消,還有這張家,王家今年不是說好了的。”計老爺越看越頭疼,都是過去與計家合作慣了的人, 怎麼一下說取消就取消,“你去問了沒?”
錢管家沉穩道:“老爺, 都問了,田家和張家轉投了金陵的傅家,王家經人介紹換到了馮家,聽聞是今年馮家的棉特別好。”
“金陵傅家?”計老爺一時半會還沒反應過來他說的傅家是誰, 經他提醒才想起來, 就是他那侄女開的商行, “她!她這是有意截生意了!”
錢管家好意提醒:“老爺,傅家在楊河租下的鋪子,就在咱們的斜對角,我半個月前和您說過。”
計老爺登的從椅子上坐直:“這!這麼大的事你前幾日怎麼不說!”
錢管家無辜的很,三月前金陵開市結束後,劉家那兒就將大小姐在金陵的事告訴老爺了,當時他還勸過老爺,派個人去金陵看看,或者把大小姐接回來,可老爺他當時說時老爺可不是這番話。
不過這樣的話他也不好說,於是錢管家道:“老爺可要去大小姐那兒看看,再怎麼說您也是她的伯父,大老爺不在,如今您可是她唯一的長輩了。”
計老爺臉色微變:“除了這幾家,陳家又是怎麼回事!”
錢掌櫃翻了翻手中的賬簿:“陳家那邊說,要讓老爺在讓三成。”
計老爺直接拍桌而起:“什麼!”
錢掌櫃抬起手臂擦了下額頭的汗:“陳家是這麼個意思,說知道老爺的難處,所以這幾年都在關照,但如今生意不好做,比計家好的也有……”
計老爺漲紅著臉,嘴裡唸叨著:“欺人太甚,簡直是欺人太甚。”
錢掌櫃眼神微閃:“老爺,那還要不要?”
“不讓,讓他找好的去!”
“老爺,那這一趟,咱們可就……”
錢掌櫃沒接著往下說,話卻是明瞭了,今兒是四個貨單,那明兒呢?宣城這兒的規矩,船出航了那不管你要不要,這預付的錢是不給退的,可若船還沒出航,頂多就賠個十幾二十兩銀子,三伏集還沒結束,若是大小姐那兒再做些什麼,這一趟是真不用去了。
“少爺在哪裡?”計老爺不等錢掌櫃回答,又不耐道,“你去一趟,叫他過來!”
錢掌櫃垂眸:“是。”
離開商行後的錢掌櫃並沒有直接去計府,而是到了楊河,傍晚的時辰這兒沒什麼人,許多鋪子都關門了,錢掌櫃進了個巷子後,一會兒的功夫出現在了巷弄內的一間高牆小院內。
他熟絡的開了門,進去後到了後堂,瞧見鎖釦是解開的,理了理衣領後推門進去,對著暗屋內的人恭敬道:“少爺。”
暗屋內的人靠在躺椅上背對著他,沒有回神。
錢掌櫃摸索了下,從袖口拿出一本薄薄的賬擺在他最近的桌上:“少爺,計家如今被截了好幾筆生意,再這麼下去,下半年償不足銀子,怕是又要縮減。”大老爺死的時候就已經削減了一半家產,這幾年又給敗了許多,再縮減下去,計家在宣城可就再也說不上什麼名號,可底下還有那麼多夥計要養。
許久,躺椅上傳來聲音:“太快了。”
錢掌櫃即刻出主意:“那我回去勸勸計老爺。”
“給他牽個線。”躺椅後伸出手,錢掌櫃上前接了信,慢慢往後退,“是。”
過了會兒輪椅那兒沒有聲音傳回來,錢掌櫃離開了屋子,將門帶上後,看著堂屋中掛起來的舊畫,嘆了一口氣,轉身麻利的離開了院子,朝著計府走去。
這時,安靜許久的暗屋內有了動靜,桌上的賬簿被人拿起來,書頁翻動,過了會兒傳來很輕很輕的躺椅搖曳聲,角落裡一隻不起眼的小鼎中冒著煙霧,與屋內久未住人的清冷混在一起,也將他與這暗色融合在了一塊。
……
許是真的觸了什麼黴頭,對計老爺而言,壞事也是接二連三的發生,三伏集過半時失了幾個常客後,待到最後幾日,又有幾個老客人前來取消貨單。
計老爺是真坐不住了,可他依舊沒有去找安芝,而是挨家挨戶去問那些常客,這廂鋪子內,臨了最後幾日,安芝帶著李管家前去馮家,想在回金陵前拜訪一下馮家老爺。
沒聽父親提起過,安芝對馮家知道的並不多,但進了馮家後,她便有了一些熟悉感,不是源自於人,而是從前院內的一景一物上看,與過去的計家頗有些相似之處。
快走到前廳時,裡面走出來一個年輕人,生的俊朗英氣,是如今的當家馮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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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少爺待她客氣的很:“你不必與我言謝,一來是祖父與計家以往有些交情,如今雖然走動不多,但過去聽祖父說起過,只覺得有些可惜了。”
安芝臉上帶著淺笑,看來兩家的交情並非是主因。
“二來,我是受人之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