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去了顧府後, 安芝忙碌的生活中又多了個去處,但因宣城三伏集將至,在這半個月裡, 安芝也就去了一趟顧府。
顧大人還沒能下床, 抓獲的曲家少爺已經送到了幷州, 聽聞是又拎下了牢獄,訊息傳回來時, 安芝已經準備要出發去宣城。
六月中, 一行人前往宣城。
李管家對宣城熟悉,就跟了安芝一同, 商行的事暫時交給了權叔和義父, 出發頭兩日, 安芝還在算下月出航的事。
七八日後的傍晚,在沿途的鎮上歇腳。
已是三伏天,天氣潮溼又悶熱,傍晚時太陽餘威下還熱烘烘的,無風的天不動都能出汗,到了歇腳的小院後,寶珠就忙著去燒水準備沐浴的湯。
安芝讓小梳子去臨近的藥鋪配些降暑的藥給李管家他們喝, 雖說走的不急, 但遇這樣的天氣,身子不好的人很容易吃了暑氣。
不多時太陽西沉, 天際只剩下火紅的晚霞, 小院終於多了些涼風, 寶珠將做好的吃食都擺到了亭子內,安芝下來的晚一些,只有小叔還在。
“小叔。”
身後有清脆聲,唐儂回頭,看到安芝穿著小襦裙朝這兒走來。
暑夏裡,淺粉的襦裙輕薄裹著她有些纖瘦的身子,衣袖內隱隱透了些手臂白皙,平日裡束著的長髮,洗過後還未乾透,隨意的披在身後,風拂過,還有淡淡的清菊芬芳。
唐儂微怔了下,回神時安芝已經走入亭子,笑著坐下來:“小叔您這麼快吃完了?”
還是那樣的笑容,眼角如月牙彎彎,可就在這一瞬間好像有哪裡不一樣,唐儂面前的安芝忽然近了。
一隻手覆上了他的額頭,唐儂抬眸,對上了一雙關切的眼眸,清亮到彷彿能驅散一切陰霾:“小叔您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安芝手心貼了下他額頭後又貼了下自己的:“不熱啊。”那怎麼感覺小叔的臉頰有些紅,難道是天太熱的緣故?
長髮從肩膀垂下來,芬芳濃郁了許多,唐儂笑著將她的手取下來:“沒有不舒服。”
安芝坐了回去,還有些不太放心:“可能是這天太熱了,也是我疏忽,之前師叔傷的那麼重,就算是養了兩年也還是得注意,這一趟趕上三伏天,明天出發時得避開正中午才行。”
“我豈有這麼柔弱,不過是剛剛喝了幾杯熱茶的緣故。”
是麼?
安芝轉頭看亭子一角,那邊的確是有茶煮著:“那晚上早點休息。”
唐儂給她倒了一杯茶,指間輕點:“要去蘇祿?”
安芝接過後抿了一口,又從碟子上拿了酥肉饃子:“嗯,等三伏集結束後就準備出發,年初這一趟沒去,這回怎麼也得親自跑一趟。”
唐儂握緊了杯子:“讓他們代你去就可以了,身為掌櫃,常年在外跑可不行,商行內的事也不能全都交給別人。”
“小叔不是別人啊。”安芝滿足的咬下最後一口,“有小叔在,還有李管家他們呢。”蘇祿這一趟她是非去不可的,這一行帶回來的東西,意味著她有多少籌碼,能夠將計家折倒。
唐儂抬起頭,神情微動。
“小叔您早點休息。”安芝想著還要去找一趟李管家,喝了寶珠盛的湯後,起身往後邊的屋子走去。
唐儂看著她的背影,手中的杯子輕輕落下,看來她是非去不可了。
……
隔天清晨出發,趁著太陽還沒出來,馬車行徑在樹林內,終於迎了一陣涼風,一個時辰後,氣溫漸漸升高。
六日後,遠遠的已經能看到城門。
這時官道上的馬車已經多了不少,說起來也是一年一度的大日子,趕不上金陵那般熱鬧,來的人也非常多,安芝他們進城的時候,早擺的攤子已經蔓延到了城外,進城的人都會停下看看,生意也十分的不錯。
李管家早派人在宣城楊河這邊租下了一間鋪子,要擺的貨也早在十來天前都送齊了,人潮擁擠下,安芝在靠近楊河時下了馬車,帶著寶珠先過去,說來並不算長的路,也足足走了有一刻多。
“小姐,這兒人也太多了。”酷暑天大中午還有人,寶珠連傘都拿不穩,楊河這兒的街市並不寬敞,走到最後寶珠放棄了,伸手給安芝遮陽,“小姐,咱們,咱們這一趟過來,沈少爺怎麼沒與我們一道。”她明明記得沈少爺也說要來。
“這邊。”安芝手快的將她拉回來,“到了。”
一抬頭,對面就是租下的鋪子。
鋪子還未掛牌匾,按照三伏集的規矩,這一條街上的新鋪,都得明日才能掛,而今天之所以有這麼多人,其中一大部分是宣城的百姓,來湊熱鬧的。
安芝站在鋪子門口往外看去,視線落在了斜對面的一間二層鋪上,這鋪子看起來與別家沒什麼不同,門口多了兩盞多塔燈籠,垂在那兒十分好看。
寶珠捧了涼茶出來:“小姐,您先解解渴。”
“你別出來了,先去歇會兒。”安芝接了碗,叫了管事出來:“那邊是不是計家的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