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桌附近靜默了片刻, 唐儂神色未變, 微笑看著她:“卿姑娘說笑了。”
“我還比你年長一些, 叫姑娘可承受不起。”卿竹輕輕按壓著手臂,語氣輕鬆, “要不是我現在動彈不得, 倒想與你討教討教。”
許是記得她說的話, 唐儂頓了下解釋:“卿先生, 我沒有學過功夫。”
卿竹停下動作看向他:“是麼, 適才我看你站立的姿勢,倒有幾分練家子的模樣。”
唐儂笑了笑:“也就是像罷了,我從小生活在市集,並未接觸過那些。”
“那你的運氣是真不錯。”卿竹用還完好的手支著下巴, 動作看起來有些牽強,使得她的神情看起來也有些奇怪, “那樣的海難中能活下來,老天爺還是十分眷顧的, 我聽知知說起過, 她大哥會些拳腳功夫都沒能活下來。”
唐儂站在藤架外, 抬頭看屋簷上的黃昏天:“是啊, 運氣好。”
卿竹微眯起眼, 人的運氣,能好到什麼程度呢:“唐先生的家人呢?你回來之後還沒去看過他們罷。”
片刻安靜, 唐儂轉頭, 卿竹的臉上盡是無聊的神色, 在屋裡養傷幾日,商行都出不去,已經快把她憋出病來,而她的這個問題,又顯得十分隨意。
“過世了。”
“都過世了?”
“嗯。”
卿竹低低噢了聲,沒再問什麼,唐儂反問:“卿先生常年留在宜山,不用回家探親麼?”
“與你一樣,家人都已經過世了。”卿竹每隔兩年會回去看看嫂子,但為了不干擾嫂子現在的平靜生活,卿竹並不會露面,當年的山賊是瘋子,曲家人也是瘋子。
唐儂的反應不大:“看來我們同病相憐。”
“這怎麼能一樣,我家人是被人所害,莫非唐先生的家人也是被害?”卿竹的語氣不以為然,世上成孤之人諸多,要都是同病相憐,這也忒多。
唐儂微頓了下:“既是被害,卿先生的仇可報了?”
“自然是報了。”
“如何報的?”
卿竹低頭看雙手,輕笑:“自然是報官抓人了,唐先生以為呢,殺人償命?我可是正經的老百姓,違法的事不好做呢。”
唐儂的眼神有些複雜,很快歸於平靜:“說的也是,卿先生現在的身體,不適合在外呆太久,還是早點回屋的好,再過會兒知知該回來了。”
卿竹起身,笑著道:“還得勞煩你了啊。”
唐儂扶著她回屋,這回走的倒是十分的順利,一刻鐘後,安芝果真是回來了,見卿竹老實呆在屋內,也未說什麼,只講了下如今外邊的事,顧府那兒依舊是沒什麼動靜。
很快,四五日過去,小梳子從幷州回來,帶回了有關於曲家人的事,當年曲家大老爺被問斬,二老爺判了二十多年,如今還在牢裡,放出來的是三老爺,還有曲家的兩位少爺及當年幾個涉案的人。
這些人放出來已有一個多月,如今曲家三老爺在幷州城內建了宅子還有店鋪,生活過的一點兒也不差,幾個涉案的人中,兩個人回了株縣,一個留在了幷州,餘下一人不知所蹤,還有一位曲家少爺,一個月前離開幷州,如今還不知去了哪裡。
對卿竹而言,這些都是有肯定答案的,不知去向的兩個人就在金陵,一個月前離開,也就是說他們在金陵呆了大半個月了,一直在暗中盯著顧家,直至尋到最好的機會下手。
卿竹沉吟半響:“這就好辦了……”
安芝看了她一會兒,最終沒說什麼。
……
五月末六月末的金陵,繁忙中還透了些荷花香,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採荷節,金陵內外幾處賞荷的地方每天都有許多人前去,臨近的酒樓因此生意也變得十分火爆。
這樣的熱鬧會持續好兩個月,即便是炎夏來臨,坐在閣樓內,屋內冰盆繞著,屋外蟬鳴陣陣蓮盤託著玉荷,也是賞心悅目。
摘青書院外就有這樣一個小荷塘,初夏的時日開的還不多,就已經吸引了不少人前來,午後在樹下乘涼,切半個西瓜,茶棚內的客人尤其多,聊天的人自然也多,恰好對面看過去就是摘青書院的牆,便有人說起來。
“這摘青書院放假了,怎麼學生這麼少了?”
“你有所不知啊,聽聞前陣子出事了,學生被綁,在這兒唸書的哪家沒點底,得罪不起,就叫他們暫時都留在家裡。”
此言一出便吸引了眾人注意,綁架這麼大的事兒也沒傳開去:“誰家的孩子被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