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芝與知府顧大人之間不算熟, 商行內也沒有什麼事是要顧大人下令來請她,所以在去的路上, 安芝想著或許是與顧少爺有關。
等到了顧府後,因為不確定顧大人到底要說什麼, 寒暄之後安芝也未先開口,直到顧從籍將紅手串拿出來, 問及她這是誰所串時, 安芝這才意識到不僅僅是與顧少爺有關。
於是安芝道:“顧大人,前幾日顧少爺的確來了我商行這兒,說不小心弄斷了您的手串,在我這兒添了珠。”
顧從籍握著手串,指間輕輕抿過其中幾顆,看著安芝:“今日請傅掌櫃過來, 是想問問這手串, 究竟是誰人所串?”
安芝怔了下, 輕笑:“這是我梳齋內的師傅所串, 顧大人放心, 雖說不能與原來的一模一樣, 但所用的紅瑪瑙,不論從質地還是成色, 都與這些相差無幾。”送去梳齋時安芝還曾擔心過,怕有色差會被瞧出來, 可回來後看到串起來的手串, 她便沒了那擔憂, “可是有什麼問題?”
“是你梳齋內的師傅所串?可還有別人經手?”
“手串是我親手送去梳齋的,由梳齋內的夥計送回來的。”
顧從籍的手抿到其中一顆後頓了頓,面色無恙:“我兒頑劣,勞煩傅掌櫃了。”
“舉手之勞。”安芝輕輕點頭。
“請傅掌櫃過來還有一事,前幾日我與傅大人去了丘莊,發現今年那邊幾個村子的花圃無人採收,就想問問傅掌櫃,你行內的花料,可還有在收?”
金陵城內大批次收花料的商戶並不多,安芝這邊勉強算是多的,去年她從金陵外附近的村子裡收,今年也是如此,至於丘莊,是個養花育苗的好地方,卻不是個好採買的去處。
提及這買賣,安芝如實:“顧大人,丘莊那邊的花料價高過城外四五成至多。”刨去運輸成本,那也是虧的。
“確實如此,不過往後其價會與這兒的相持。”
安芝意會過來他的意思,笑道:“有顧大人這句話,我倒是放心了。”
顧從籍看了她一會兒:“傅姑娘是哪裡人氏?”
“宣城。”
顧從籍沒再問什麼,將丘莊那邊的花農戶的名冊交給她,安芝接下後告辭離開。
前廳內安靜下來,顧從籍捻著手串,低下頭,手中捏著的正是替換上去的那顆。
但實際上這顆紅瑪瑙與旁邊的一模一樣,因為整個手串中的珠子本就不是渾圓,有些差別,替換的那顆也就更瞧不出區別來了,可顧從籍就是一下能分辨,以至於他上午回來,拿到這手串時就察覺到了。
而他在意的並非是瑪瑙珠,而是這顆珠子的位置,順手第六顆,與之前丟失的那顆所在的一樣。
問過清禾,得知他取回時已是如此,顧從籍才派人去請傅掌櫃,可得到的回答,並非是他心中所猜測的。
二十八顆珠子,連清禾都不知道,那有多少可能性,它會在原來的位置。
會是他想多了嗎?
……
離開顧府後,安芝坐在馬車上,翻著顧大人給的花農戶名冊,這大概是將丘莊那兒的都涵蓋了,寫了七八頁,後面還有說明養的都是些什麼花。
丘莊那邊有得天獨厚的養花條件,按理說不會有剩的,安芝當初將梳齋開起來時,也有考慮過去那兒收花料,可丘莊那兒太黑,花農聯合抬價,不合作的會直接打壓,加上當地衙門縱容,丘莊那邊的價就比金陵這兒的高出一半之多。
往年去丘莊收花料的大都是外地來的,金陵這兒的本地商戶去的甚少,安芝這樣雖然所需多,也寧願在金陵外散著收回來,或許是因為今年開市對其造成了一定的影響,加上新巡使上任後的多番巡查,丘莊今年許多花圃被滯,出現了無人前去採收的情況。
無人採收,最終虧的還是百姓,顧少爺說前幾日顧大人去了丘莊,想必也是為了這事。
不過對安芝而言,倒的確是個好訊息。
掀開窗戶往外看,見馬車在晉陽街,安芝便讓車伕直接帶她去了梳齋,等回到商行,已是下午。
原本這時辰不會回來的卿竹坐在後院中乘涼,安芝走上前,將一罈剛買來的酒擺在桌上:“師叔。”
卿竹笑:“無事獻殷勤?”
“前幾日擺在裡屋的手串,是師叔您串起來的嗎?”安芝去梳齋問過師傅,手串送過來時是散的,並未串聯。
卿竹也沒否認:“是啊,我原本還想問你,是不是宜山帶下來的星宿珠。”
“那是星宿珠?”手串是二十八顆珠子,但因為是顧大人的東西,安芝也沒往那處去想。
卿竹一愣:“不是你的東西?”
對望了一陣後,卿竹沒由來湧起不安,看著安芝小心問:“是誰的?”
安芝坐下來:“顧少爺送過來的,說不小心掉了一顆,讓我幫忙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