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園子內隱隱有蟲鳴聲,走廊內燈籠隨風擺動,安靜的很。
主屋前有兩個丫鬟守著,走廊這兒靠前些站了個小丫鬟,靠著柱子昏昏欲睡,再過去一些,到閣樓那兒都沒有人。
安芝繞過假山,趁著小丫鬟打盹的間隙掖進了小門內,過去就是主屋後的一排屋舍,這時辰只有小廚房那兒還有些光亮,其餘屋子內也都歇下了。
君怡園這兒除了幾個門外值守的婆子,園子內守夜的並不多,安芝從小廚房後面走過去,裡面守著兩個丫鬟,灶臺下還生著火,大約是燉了吃食,有香味飄出窗戶。
再往裡走一些,翻過一人半高的牆後就是藏庫。
與麗園後面的庫房一樣,藏庫的窗都修在高處,六邊形,防竊之用,無法容納一個人出入。
藏庫這兒並未有人看守,安芝繞到了前面才知道緣由,雙扇門的庫房,十分粗野的上鎖方式,大少爺這私庫,要麼大張旗鼓的破門,要麼有鑰匙,如果不然,根本進不去。
安芝取出墨筆和紙,將鎖釦的模樣大致描下來,再在鎖面上抹了印,輕輕按在紙上。
才剛分開,腳背上忽然多了個沉甸甸的東西,四周無人的,安芝心頭忽然一挑,低下頭去看,卻是一隻黃滾滾的小東西趴在她的腳背上,雙爪朝她腿上扒來,露出了一雙黑豆大眼睛。
“嗚——”汪字還沒叫出聲,安芝飛快的蹲下身子捂住了它的嘴,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的看著,安芝無奈,“不許叫。”
回應她的是猛晃不止的尾巴,瞧著興奮極了。
“你這是打哪兒來的啊。”安芝怕這一鬆手它就會叫不停,只得將紙先收起來,抱著它往牆邊走去,打算等翻過去後,就把它放在小廚房附近,明兒就會被經過的丫鬟發現。
攀上牆頭後,她剛剛經過的小廚房後面忽然多了人聲,安芝忙蹲下身子,懷裡的小東西倒是乖覺了,與她對看著,雙爪趴著它,眼睛水濡濡的,十分可愛。
等了一會兒後那聲音還變成了兩個人,其中隱隱是有哭聲,安芝悄悄往上看了眼,兩個丫鬟不知說些什麼,一個抹著眼淚。
看來一時半會兒不會走了啊。
安芝又到了藏庫前,翻上這邊的牆頭,過去是主屋後面的小園子。
園子正對了主屋和書房的窗戶,種了不少樹,還有些安芝說不出名的花,平日裡應該是有專人打掃,又禁止丫鬟隨意出入,門都是關起來的。
這對安芝來說也不是難題,最為關鍵的是,書房那兒的燈還亮著,她要直接從中間穿過去,搞不好還能和大少爺打個照面。
看來只能貼牆過去,到門口再翻出去了。
安芝心中算著距離,低聲對小東西道:“可千萬不能出聲。”要不然可說不清。
輕手輕腳走過去,挨著牆壁,到書房的窗下時,安芝蹲下身子慢慢挪過去,才挪兩步,開著的窗戶內傳來聲音:“計家的船,宣城那邊傳來訊息,折了二成。”
安芝猛地頓住腳步,隔了許久,書房內才有聲音傳來:“折三成都未必有人收。”
李忱將涼了的茶換下,重新沏了一壺,有些疑惑:“劉家不是有意要收。”
沈幀放下書,幾日來沒能好好休息,人顯得有些疲累:“到這地步,二成三成對計家而言分別不大,劉家再壓一壓,計家也樂意賣。”
怎麼能不大呢,這一成就差了不少錢,做買賣的哪個嫌錢少,李忱又一想,倒有些意會過來大少爺話裡的意思,計家過去的當家已經過世,唯一的兒子又死在海難裡,如今這當家的,頂頭這些債,家產縮水些盤賣了還,說不定是打著從小再做起的心思,只不過這麼一來,大少爺恐怕不會再與計家續做過去那些生意。
“劉家那邊的心思倒不小。”李忱想著那幾口金箱,送來時眼睛都不眨一下。
沈幀輕笑:“也罷,這回劉家的帖子,就由你去。”
李忱一愣:“這哪兒成啊少爺。”人拋了那麼大的生意就想大少爺過去,他一個小小管事。
“順道去周家和計家看看。”
沈幀拿起另一本賬要翻,李忱勸道:“您好幾天沒歇好了,昨夜在寒山寺,夜露重您還犯了腿疼,前天也是連夜趕路,大小姐的事如今妥帖了,您也該好好歇著。”
李忱叨唸起來話不少,一直傳出窗戶。
安芝抱著小狗,秀眉緊鎖,劉家這獅子口一張,怕是早就盯準了的,父親在世時還覺得劉家叔伯為人仗義,落井下石的事做的倒很快,三成都未必,這船真要賣了,與沈家的生意肯定得掰,可就入三流了。
李管事後邊說的,都是勸說的話,沒什麼值得聽的,安芝便繼續往旁邊挪。
才兩步,懷裡的小傢伙忽然嗚汪了聲。
沈幀抬頭:“什麼聲音。”
安芝忙捂住,可真要叫了,哪裡捂的死它的嘴,她又怕下手狠了弄疼了它,於是這聲音就不斷了,它衝著前方格外興奮的嗚嗚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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