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辰稍微動動,將頭欠在月離的頸窩處,道:“曾經有段時間,我恨透了這草廬,僅僅因為師父的一句話,就日日夜夜把我困在這四方院子一輩子……心裡想著,若是這生活能夠立馬結束就好了,可現在想來卻並沒有什麼遺憾。可是,我錯了。”他抬頭看著月離稜角分明的臉龐,道,“此刻,我捨不得,我是真捨不得。”
月離使了使手上的力道,將伏辰摟得更近了些:“你是怕我不願跟你一起救人,才用這種方法?為何這麼傻,你知道的,這世間只要你想做的,我定不會皺一下眉頭。”
伏辰將手扶上月離的面龐,道:“月離,你說得對,我不懂情,更不懂你。人非救不可,可是,我又不想強加於你,這樣,即便是你不願意,我也無愧於心,更了結了我們之間的過往。”
“了結?如何了結。”一滴淚水滑過,滴在伏辰臉上道,“我做這麼多,就是為了哪怕你……你對我無情,你我之間扔有一絲聯系,能讓你記著我,恨著我,忘不掉我!”
伏辰伸手,為他拭去淚水道:“我從未有一刻真正恨你,在我心裡,你一直是我對這世間少有的牽掛。我一直期望,走這樣一遭,並不需要留下太多痕跡,痕跡越多越是負累。”
“那北承呢?”月離尾音顫抖。
伏辰看著月離的雙眼,道:“他年紀小,我一直把他當自己弟弟一樣寵著。可是你不同,你一直在我的心裡。”
月離撫摸著伏辰青絲,含淚道:“結發同枕蓆,黃泉共為友。”
伏辰笑笑,緩緩閉上雙眼,道:“結發……同枕蓆……,黃泉……共……為……友。”
月離低頭,吻上伏辰嘴角,淚水滑落,他抬頭望向窗外。
陰陽兩面,相感替換,無定象,隨道而變。道生情,處處有之,因用而論,日日夜夜,運化萬千。昔為恨,今難終。
晝亮微出,天邊漸亮。
眾人開啟房門時,月離、伏辰早已消失無蹤,只留一方白捐,宋東陽拿起,看見上面寫著一句:小兔崽子,別以為老子走了就沒事了?再敢胡說八道,照樣找人廢了你!
宋東陽眼眶微紅,探口氣道:“老匹夫。”
阿翁依舊按部就班,採藥曬藥,仿若伏辰只是隨意外出,有一日還會歸來。
簡單休整,三人帶著一個小鬼,便拜別了草廬,沿路出谷,一路暢通無阻。
葉瞬道:“沒有了月離,這草廬就是尋常草廬了。”幾人沿著陰城主道,過十裡村,向南屏進發。
康寧道:“我們這是要去哪?”
宋東陽道:“去你白哥哥的家鄉,聽說哪裡美女如雲,少年俊朗。”
葉瞬拽過康寧道:“別聽他瞎說,都把小孩子教壞了。”
白浩悠悠道一句:“東陽所說到是實情。”
宋東陽皺眉,兇巴巴道:“你才是最快學壞的。”
白浩認真道:“也是實情。”
葉瞬在一旁,已經“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道:“白兄,你認真說話樣子……哈哈哈哈……實在太可愛了!”
“等一下。”白浩突然伸手攔下眾人,一陣微風吹過,幾片樹葉緩緩落地。白浩屏息,道,“走吧。”眾人這才向繼續向前。
笛聲悠揚,阿翁瞪著雙眼,一動不動瞅著不遠處自己的半截身軀。目光中烈火熊熊,直到面前的草廬,都化為了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