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被你小子說中了。
麗池酒店那次算是這條魚徹底暴露本性的開始。鬱沉一邊放自己尖叫的錄音,一邊給他喂手指餅幹,還逼他宣誓忠誠。
簡直跟鬼片一樣。
白翎只是聽他敘述都毛骨悚然,可想而知魚當年親歷的時候,有多無助。
一把奪過請帖,機械鳥揉成團一口氣吞了,跋扈地威脅,“不許去!”
伊法斯:“……到底誰才是主人?”
機械鳥理直氣壯:“你是主人也不能去,你去了我怎麼辦。”
伊法斯:“我可以把你放在行李暫存處,六個小時只要27塊5。”
壞了,他是真的瞭解過價格的。
白翎氣不打一處來,可是也沒有辦法。他能怎麼說,揣著明白裝糊塗,跟年輕人魚說你別去救那小孩?可見死不救也不是白翎的性格。
他捫心自問,如果是自己,看著昨天才認識的陌生母親抹著眼淚哭得快昏厥,他估計也會沖冠一怒跑去救人的。
更別說仍然對世界懷有善心的年輕魚了。
這事魚要是不做,估計未來幾年都會良心不安。
更何況……白翎想起物理學家的忠告,一切既定的,影響深遠的事物都不可以改變。否則當他回去時,世界就不是那個世界了。
如果伊法斯命中必須要被當眾砍掉手指,才會變成伊蘇帕萊索,那他就絕對不能阻止。
可我是不能看著你獨自受苦的。
這一次,我一定要陪著你。
這樣你疼了,委屈了,轉身便不是空無一人。
我會抱住你的。
·
白翎是行動派,既然決定下來,兩人便開始策劃行動。
伊法斯伸手:“吐出來。”
機械鳥眼眶紅紅,不情不願嘔出了一大團紙。還好是整個吞的,展開還能用。
伊法斯確定了宴會時間,便買了最早一班船票,準備幹完事就立即離開那個是非之星。
付完款,他才想起一件事。
其他五個大人也就算了,能自己走。單身母親得跟著他們下船,再接應孩子的。所以母子倆離開的船票,最好也給包了。
好事做到底,邏輯沒毛病。但白翎一聽,這也太爛好心了,教堂裡真不該擺耶穌他老人家的雕塑,應該擺他伊法斯的。
機械鳥:“你鱗片裡還有錢嗎?”
伊法斯如實道:“沒了,空的。”
沒錢怎麼做好事,不會又要被賣到紅燈區吧。
白翎正納悶,這時船靠港了,年輕人魚一甩尾居然不見了。
他跑出去找,來到人來人往的廊橋上。身邊是行李大包小包如遊魚般的乘客,人員涓涓流動,只有欄杆旁流速緩慢,站著兩個人。
到達時間是當地星球緯度上空的傍晚。
此時,恆星光芒傾斜而下,穿透了髒兮兮的玻璃,在廊橋映下玫瑰色的光影。
腳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少年正在和商人談價。討價還價的過程已近結束,少年抿唇笑了下,似是爭取到了公正的價格。接著,他微微側頭,一手握小刀,一手抓住長而卷的頭發,嚓,利落地割下……
一剎那,白翎顫抖了下,感覺那燃燒著的烈烈餘暉從頭到腳照進了身體。像是發辮融成了金子,金黃的,蜜一樣的顏色,代替血液,灌進他的四肢百骸。個中的酸楚與珍重,只有他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