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簡單,每當他們問我是誰做的,我就遠遠朝你一指,說,‘看到那個孤獨的小鰥夫沒有,他才十九歲,就沒了老婆,但他情深義重,每天打工弄壞身體都要給妻子報仇。所以看在他憂鬱的臉蛋上,快點買下來吧。’”
我對他編造的小故事敬謝不敏,“雖然你編得很動人,但我是不會結婚的。”
“哦,真的嗎?”鳥哼哼了兩聲。
“我是不婚主義。”
機械鳥樂不可支,問我,知不知道有一種魚類聲稱禁慾主義,但其實會跟老婆求婚兩次,結婚三次。問我好不好笑。
我思考了一下,“跟同一個人嗎?那他一定很愛對方。”
機械鳥不笑了。
走進地下通道,迎面飄來一股濃鬱的花香。小販們在車站叫賣著花朵,價格並不美麗,但明天就是當地的友誼節,路人都願意買一束回去。
說到友誼節,我給我每個朋友都準備了禮物。給酵母挖兩勺蜂蜜,給矢車菊滋一點液體肥料。
我要不要給他送東西?送什麼好呢。先宣告,我並沒有過多的偏愛,只是不想厚此薄彼。何況,他的前主人,那位暴君,應該比我大方得多。他會不會嫌棄我的禮物?
今天恐怕沒時間準備周全,畢竟當務之急是先填飽肚子。
由於囊中羞澀,沒辦法把本地菜的滋味瞭解清楚,只能吃吃便宜的小吃。我問鳥,你有什麼特別想吃的嗎。他想了又想,卻提議道,“我們去吃麵包夾鯖魚。”
“你是鳥,為什麼要吃這個?”
“我愛吃。”
“真的嗎?”
他只是笑笑不說話。
我有點喜歡他了。在這個世道,你很難找到一個跟你口味契合的人,更何況是一隻仿生人。
吃飯的時候,隔壁桌看上了我的戒指,問我哪裡買的。
我禮貌告訴對方,這是自制的,上面有個人徽紋。如果想定製類似款,我可以買材料連夜趕出來。
那人熱切想買,但只要我手上這枚,還出了一個很公道的價格。我不好直接拒絕,只能謊稱,這枚已經預定給別人了。
對方失落地走了。我一回頭,卻看到鳥託著腮,點點燭光將臉頰染上一層紅暈,笑盈盈地望著我。
我這才注意到,他的眼睛很亮,不是路上看到那些仿生人無神的樹脂眼球,而是和真的人類一樣。彷彿能透過這雙眼,窺見一道遙遠又親暱的靈魂。
它的陪伴模式設計得真不錯。
我都差點以為,我在和一個真人約會。
晚飯後決定出去走走。趕在落日之前向西行走,爬上一座小山,坐在石欄上晃著小腿。等日光漸漸消散,再去樹下撿各種果實,做一些無意義又快樂的傻事。我們都累了,卻累得很快活,我的臉有些不正常的發熱。鳥靠著我的肩膀,眯了眯眼睛,像是隨時能被風吹得睡過去。
可是好景不長,我兄長打通訊過來了。
那位大哥,尊貴的黑尾人魚,說是幼崽的身體狀況不太好,讓我過去一趟。
來接我的飛行器,十分鐘內就會到。我毫不奇怪他們知曉我的行蹤,畢竟到處都是他們的眼目。想找到我,對他們來說易如反掌。
我讓機械鳥先回去。
可他聽到我要去見兄長,一下子凝重起來,說什麼都要跟我去。
我告訴他,“不行,絕對不行,你是我重要的財産,你得回旅館去,守衛我的其他財産。”
機械鳥看起來想跟我幹架,憤怒地說,“你那些破葉子算什麼財産!真正有價值的是你,是你自己!”
我很值錢嗎。我都不知道把自己賣了能不能換拖拉機。
我只好板起臉,一邊威脅,一邊把栓他的繩子松開,“你必須聽話,你說過要對我忠誠的。”
“那你呢!”
“我什麼?”
“你也必須向我保證,你要完好無損地回來。”
哪有這麼霸道的仿生人。全脂奶暴君,瞧你都教了他些什麼。
“看情況吧。”我堪稱無情地走上飛行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