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根本不順著他的話題走,直截了當,“我沒有必要猜。星網直播我看到了,告訴基德,苦肉計在我這裡不管用。他要是還有人性,就滾過來給犧牲計程車兵道歉。就這樣,掛了。”
西武司睜大眼睛,下意識想攔著再說兩句,卻聽到那邊:
“——等等。”
“別掛。”
對方似乎被吊起了胃口,戲謔著問道:“白翎,聽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救這個叛徒,那你為什麼還要搶奪主艦,開到新哥倫布星來?這說不通啊。”
眾人神經一顫,壓著呼吸全都看向白翎。
白翎冷笑了聲,“還敢問我為什麼,我是帝國皇權第一順位繼承人,所到之處皆是我麾下領土。你們佔了我的東西這麼久,等拿回新哥倫布星,我必會找你們討回租金。”
權力,金錢,剝削,是發動一場戰爭最合理的理由。
對方沉默了下,接著撫掌贊嘆:“不愧是你,你永遠這麼的現實,和以前一模一樣。”
以前?
西武司狐疑地看白翎一眼。
“以前?”白翎順著說下去,“你認識我?”
對方笑了聲,“你在主艦上吧,去放映廳的三排05號座位,那裡有我想送你的東西。等拿到了,你就知道我是誰了。”
說完,像是不容白翎拒絕,幹脆結束通話。
放映廳裡空無一人,上一次播放的電影是日語版的《忠犬八公的故事》。點播頁面還留在操作臺上,正對著下面深紅色有如血染一般的座椅。
白翎彎下腰,手摸到三排05號座椅下方,手指觸控到冰涼的東西,讓他渾身一僵。
拿出來,他輕微鬆了口氣,不是危險品,而是……一個花瓶?
透明花瓶裡插著一朵太陽花。角雕一眼便認出,這正是之前放在岑焉宿舍的那朵。只不過它在黑暗缺氧的環境裡待了太久,比起之前的明豔,顯得幹枯而焉巴。
“只有一朵花嗎?”仿生人出聲。
“還有。”白翎蹙起眉,戴著手套繼續摸,從座椅底部撕下一張紙片。
他拍拍灰站起來,走出椅排,拿到外面光下瞥了一眼。那一眼,他瞳孔驟縮,呼吸聲霎時聽不見了。
只因為那是一張保單。寫著“永生計劃”的保單副本:
[說明:由於無法治癒的病痛,客戶已在我司完成意識冷凍,等待他日尋找到新的健康軀體,再行解凍。受保人簽字:白珂。]
意識冷凍。
這代表他的母親有可能……
還活著!
西武司和角雕跟出來,“那個花瓶我們檢查過了,就是普通的花,沒有問題。你這邊有什麼發現嗎?”
白翎沉默地垂下目光,不動聲色把手裡的紙片揉成一團,緊緊捏在掌心。驀地,他譏諷一笑:
“他給了我一個不能拒絕的理由。這下,我不得不去找他了。”
·
空氣黏著濕冷,緊緊粘在他透濕的面板上。牢籠四面封閉,一片漆黑,隱約能聽到外面窸窸窣窣的聲音,那是碩大的老鼠正在地上爬行覓食。
籠裡唯一的光線來自於那顆自帶補光燈的攝像頭。它的位置安放得很巧妙,恰好在死角中,能確保被鎖鏈拴住的人質不管怎樣費勁力氣都碰不到它。
只能任由它高高在上,窺探審視。
基德縮在角落裡,把臉扭向陰影一面。他被打了過量的獸用麻醉劑,意識不太清醒——之所以是獸用,是因為對他下手的男人曾經明晰地告訴他,他不配用人類藥品。
這種羞辱其實對基德無關痛癢。他更在意自己會不會被凍死。
在溫度降至零下的情況下,被剝光上衣,潑了一身冷水——根本不需要等待24小時,他就能直接在寒冷中熄火。
他嘴唇發烏,感覺面板上都結起了冰霜。濕透的褲子慢慢凍成了塊,變得很硬,穿在身上像躺硬邦邦的鐵棺材裡,十分痛苦。
這時,那個“東西”又過來了。
一個光頭仿生人,像個僧侶。牢籠上有個半透明窗子,他總是過來檢視一眼,饒有興致,又默默離開。
這一次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