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鬱沉的病。
從白翎認識他的那天起,他就沒徹底好過。總是大把燒錢,靠頂級醫療團隊吊著,狀況時好時壞。
白翎不是一個會掃興的人。所以每次人魚來找他,他都打心眼兒裡高興,歡迎魚到自己窩裡築巢。
大家開開心心地過一段,何必想明天。
然而今天,他好像不得不正面這個問題了。
鬱沉脫下外套,走到冰箱前,彎下腰背從裡面取出檸檬慕斯蛋糕放到桌上。他邊切著蛋糕,把大塊分進白翎的盤子裡,邊輕聲細語:
“寶貝,別信他們說的,我還年輕。”
白翎:“年輕,哈。你每次都要把我的小手絹疊成老式的四方塊。”
鬱沉昂起下頜,“這是我們上世紀年輕人的習慣。”
“上世紀。”白翎重複。
鬱沉把碟子放到他面前,跟他面對著面坐在小桌前,抿一口提前泡好的冷玫瑰花茶,理所當然道:“相信我,你絕對找不到比我更年輕的人魚了。”
“嘶……你都殺光了。”白翎不小心吃到裝飾檸檬,酸得齜牙咧嘴。
鬱沉看一眼,隨手用指腹給他抹了抹嘴邊的奶油,“也不算。”
“怎麼說?”白翎趁勢啃了他手指一下。
“整理屍體的時候少了半條,可能是碎掉了,也可能是溜進下水道跑了。”後來挖地三尺也沒抓到那半條漏網之魚。
對方很聰明,是他們這群人魚裡最聰明的。它藏得非常好,待在不用任何網路裝置的地方,防止被他發現。
但鬱沉相信,等帝國這片大海被燒得底朝天,他會找到那條人魚的。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鬱沉輕斂著眸,溫柔地用指節撬開鳥嘴,把裡面嚼了兩下的檸檬摳出來,放在自己那塊小蛋糕上,捏成新的裝點,“重要的是,你的前路會非常平坦,你會實現願望,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白翎:“…………”
如果這是正常人說的,他一定會感動得痛哭流涕,覺得人夫真好,死前還要祝我幸福改嫁。
但這可是伊,蘇,帕,萊,索。
要說這“幸福快樂”裡不包括他的存在,白翎是絕對不信的。
他是誰?他可是結婚了都要把老公,男朋友,情人,知己,位置全佔滿的人。他對配偶“幸福”的定義裡,絕對不容置疑地包括他自己。
除了我,誰還能讓寶貝爽到——他一定會這麼想。
這種家夥絕不可能輕易死掉,就算死,也不會是這種反應。
白翎:“……你才不會死,你會像鬼一樣纏著我。”
鬱沉愉快地問:“你怎麼知道?”
白翎架起手臂,十分確信地說:“因為你要是真不行了,絕對會整天拉著我做.愛到天明。然後哄騙我,讓我請你吃半盤子腿肉火腿,好送你上路。而不是——”
他瞥一眼,“在這裡悠閑喝茶吃蛋糕。”
人魚端著骨瓷小茶杯,輕微歪頭,“你知道嗎,我就是愛你這一點,你有接受一切壞訊息的能力。”
蛋糕吃完最後一口,白翎把叉子戳到鬱沉盤子裡,直視他:“說吧,你到底要變成啥?”
是滿身腐爛的怪物?還是會分裂成無數條壞魚,四處給他找麻煩?
鬱沉原本想換個委婉的時間坦白,但他此刻被隼按住盤子,無法迴避,便坦言道:
“老毛病。我的神經過於發達,藥物控制不住的時候就會穿透面板,變成上次你看到的‘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