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鳶從櫃子裡抽出幹淨衣物,到衛生間去洗漱。他沒關門,留著一道窄窄的燈縫兒,
陸航坐在黑燈瞎火的寢室裡,朝衛生間的方向望一眼,恰好望見霍鳶咬著牙刷,穿著短褲露出一雙修長筆直的腿。
這樣的腿,他也有。但長在霍鳶身上,就惹得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霍鳶那會其實並不白,常年在沙漠生活的人,哪個不是受紫外線侵蝕,曬得黑黢黢的。
霍鳶也黑,但他不是別人那種幹巴粗皺的,而是油亮的,淺咖色的。好像被人握在手心仔仔細細地盤過,走向漂亮的肌肉與光澤微暗的面板有種相得益彰的緊扯感。
而且,他還是白發。
倫勃朗的明暗對比好像天生長在這個apha身上。
室友揉揉眼睛,醒了,看清楚對面的陸航,迷惑著問:“陸哥,你幹嘛大半夜身體前傾擺出狩獵的姿勢,夢遊啊?”
陸航:“……”
“誰夢遊?”霍鳶推門出來。
“他說夢話。”陸航後撤身體姿態鬆弛,隨口把鍋扣回室友身上。
室友不願意接鍋:“什麼夢話,我是說你大半夜盯著鳶子看,那肌肉緊繃的樣兒,還以為你要沖過去幹掉他。”
霍鳶眼珠轉了轉,他是緋紅色的瞳,流轉起來的時候顯得心思很多。他視線定格在陸航身上,輕蔑地哼聲:
“我知道了,你肯定在琢磨怎麼在明天比賽時幹掉我。”
陸航愣了下,反應迅速地舉手投降,溫和笑了笑:“被你發現了。”
二十二歲的陸航年紀輕輕就悉知各種社會規則,出身良好讓他永遠懂得在合適的場合說最合適的話。
但如果是現在的陸航,他可能會不合時宜地說。
我並沒有想幹掉你。
我是想幹你。
……
陸航心不在焉地回想起過去的事,連海邏什麼時候走的都沒印象。
那次畢業旅行他們沒能去成,霍鳶說的沙漠鋼琴,他也沒能見到。
後來,他工作了,某一天想起這件事就搜了下那個景點,發現那架鋼琴已經被一場沙塵暴毀掉。漫漫黃沙裡,只剩下片葉黑白琴鍵。
連彌補的機會都沒有。
他們倆的未來,就像那一夜貼滿標簽紙的光腦,黑屏,缺電,載入失敗。
當天晚間,海邏不忘打內線來提醒他:
“陸哥,你今天好好休息,但明天是一定要來的。”
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性,陸航理應執行。
但他總是想起那枚8號電鈕。
大紅色塗漆,圓形的,中間微微凹陷適應拇指弧度的部分已經磨得掉漆,說明它的使用十分頻繁。
陸航隔著毛玻璃看不清電線另一頭的人,但他知道,在自己按下按鈕的一刻,有人正因此痛苦受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