啄木鳥:“你去敲門。”
小醫生:“……”
他哀怨地望著老鳥,似乎在說,我還想活。
啄木鳥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只好僵硬著全身,自己一步一步挪過去敲。
“小,小白鳥……你在嗎,我是老卓,咱們出來聊聊天。”
敲半天沒人理,打通訊也不接。事情原本到這地步就該放棄,可卓良木一想到人魚生殖模式的兇殘,又硬著頭皮堅持喊。
小醫生遠遠地發抖:“老師,有門鈴,那個聲音大,你按啊。”
卓良木一拍腦袋,對啊,他按——
暗了。
驟然襲來的黑暗中,兩人沉默三秒。
小醫生眼前一花,抬起頭,看到走廊盡頭亮起一盞暗紅的燈,忽明忽暗,彷彿一隻流滿血的眼睛。
那是警告。
很快,消防樓梯間的門被撞開,裡面傳來兩道恐懼得各有千秋的尖叫。突如其來的停電,又讓這座酒店多了兩個神經病。
接著,他們就更恐慌得發現,這場停電絕不僅僅侷限於酒店,而是地區性,甚至星球性的。
似乎有什麼龐大未知的東西正潛伏在電力系統裡,急遽吸取著能量,為自己添附鱗片。
卓良木:“……它在為自己增加算力。”
“它到底想幹嘛?”小醫生聲音顫抖。
“想……突破限制,想……”卓良木抖了一下,“徹底佔有。”
一陣夾雜著黴味的風襲來,吹涼了兩人的脊背,再打著卷兒向上升騰,路經露臺時,浮動了奶白色的窗紗。
在白紗浮起的剎那,能看到層疊的織物間,痙攣著一隻手。
那手細而瘦長,指尖銳利,宛如猛禽的指爪。此刻,它的掌紋卻被汗浸得透濕,連帶著不久之前刻上的鋼印,也變得深濃。
十字鋼印,在他手心手背發燙,彷彿某種魔鬼的烙印,在迎接主人的到來。
它來了。
隨著金色的風,從關不嚴的門底滲透進來。
熟睡的鳥似乎感應到什麼,脖頸滑過一滴汗,輕微翕動的喉結,像小山丘一樣凸起,惹人沉溺。
它在召回他。
空氣幹得厲害,而他正在被加濕。
睫毛劇烈得顫抖,他半夢半醒,耳畔傳來的低聲猶如一場清醒夢。白翎感覺似乎有人坐在那兒,沙發上搭著長腿,在居高臨下地審視自己。
可他無論如何都睜不開眼睛,更無法驗證感覺,只能無措得發出一兩聲夢囈。
夢囈也是輕輕的,是蹙起眉心時,輕而短促的嗯叫。
彷彿聲帶被體溫燙爛的小啞巴,唇珠上下分開,能看見潔白的小牙,卻可憐得發不出聲音。
它若有所思。
原來,鳥在外面,是從來不叫的。
是不想叫,也不能叫。從前的從前,這只鳥生活在軍營的帳篷裡,就算自己單獨睡一處,也壓制著天性,時刻謹記著不能發出怪聲吵到別人。
所以就習慣閉緊嘴,身體也變得壓抑。
桌上的光腦緩緩亮來。
白翎防範意識強,睡覺時,總是習慣把光腦攝像頭轉過去,讓螢幕面對牆。
但此刻,它的對面恰好有一面落地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