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渝今日得閑,就在屋子裡將那本《秦鶯鶯擇夫記》翻開了。
因著秦鶯鶯是位姑娘,他起初看時還有些不好意思,覺得自個兒冒犯了人家姑娘的私事,可後來又一想,這是虛構的話本子又不是遊記自傳,實在稱不上唐突冒犯!
看過幾頁他就入了迷,覺得這秦鶯鶯與他真像!
秦鶯鶯有個青梅竹馬,會讀書長得俊俏的表哥,魏罐罐也有個一起長大,會讀書長得更為英俊的哥哥。
再往下看二十來章,這,這秦鶯鶯和她表哥之間許多被贊“金童玉女,佳偶天成”的橋段,他都覺得很是熟悉。
雨中接應、生病喂藥、藉著兄長的手吃茶吃果兒……
他連忙拍拍滾燙的臉蛋,發現下一章回的書頁竟有深深的摺痕。
渙哥兒折的?怎地這般不愛惜這等好書?
可等他看完內容時,卻氣得想將書扔到院中池塘裡去!
秦鶯鶯的表哥竟答應與通判之女定親!
在讀到秦鶯鶯暗自神傷,扶柳拭淚時,他也回憶起那日與哥哥爭吵時的心情。
他頓時沒了再讀下去的興致,慢吞吞將這書藏在枕頭底下。
他心緒浮動忒大,實在有些難以安眠,腦袋枕著手臂,眼前總是晃著秦鶯鶯哭著對丫鬟說“表哥一點也不懂我的心”這一幕,他的心忽然也像一團亂麻裡摻了數不清的各色豆子般糾結。
“那,哥哥懂我的心嗎?”
他忽覺臉蛋有些熱,猛地將薄被蓋在臉上,還用力蹬兩下床板:“這什麼和什麼!我又是什麼心,瘋了,瘋了,這,這都是什麼啊!”
門外傳來輕輕的推門聲。
魏渝大驚,欲將被子蓋好可又想到自個兒平時的德性,忙將被子踢到腳下,整個人也朝向牆壁裝睡。
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他能感受到兄長正朝著床邊走來。
他心跳如雷,想著前幾日他一直在曬場,今兒回來後也強忍著沒去官學和書房尋哥哥,也不知道哥哥還氣不氣他那日口不擇言……
腳下的被子緩緩落在他腰腹上方,卻遲遲沒有聽到兄長躺下來休息的動靜。
燭火一滅,屋子瞬間安靜下來。
哥哥呢?
魏渝心中起疑,翻身從床上走下來,憑著窗外斜灑進來的月光看到屏風拐角處的小榻上正躺著一個人。
那小方榻又窄又硬,哪裡容得下兄長這般身軀高大的成年男子?
魏渝微怔,輕聲喚道:“哥哥……”
小榻上的人動了動,火匣子劃出道微弱火影,小案上的寂照燭臺亮起並不刺目的暗光。
“罐罐,別怕,做噩夢了?”
魏承視線落在他赤裸的雙腳上,忙扶著他手臂走向床邊。
“哥哥,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睡在小榻上的?”
魏渝沒有動,目露迷茫:“我們家蓋建了恁些房舍,新院舊院幾十間屋子,你就是不願與我同睡,為什麼不另擇一間屋子?”
魏承一頓,輕聲道:“你該歇息了。”
“哥哥。”
魏渝垂頭道:“我今年十六歲,不是六歲,我問你事情,你不要敷衍我。”
他緩緩將自己的手臂抽出來。
魏承看一眼空落落的掌心,沉聲道:“這兩年我們都長大了,不能再像幼時那般躺在同一張床榻上。”
“可比起讓哥哥整夜睡在小硬榻上,我寧可不纏著哥哥同住……”
“此事與你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