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承笑道:“也是巧了,前兒在山上獵到頭小鹿,雜七雜八一賣,賺了些銀子也留了些肉,原本這雞蛋生意就受著李大哥和如意酒樓的照顧,家裡日子越過越好,我們兄弟還想著今年過年定要給老夫人送些貴重節禮,也算是不負老夫人這一年來的照顧。”
“瞧著這屋子挺大還真是暖和,我聽說冬日養雞還是要搭暖房的。”
劉婆婆左右看看,笑道:“家裡的柴夠用麼?你是不是還要僱人上山打柴?”
魏承抬筷給罐罐和豆苗夾了塊燒醬鹿肉,輕笑道:“村中人哪裡要僱人打柴,說出去叫人笑話,眼下冬閑又不用去私塾,我這白日多是無事可做,就和罐罐每隔幾日去山頭拖兩根柴火回來也不費什麼力氣,說起來這鹿也是打柴的時候遇到的……”
劉婆婆看一眼月姐兒,倆人頓時明白了什麼,如此便都捏著筷子大口吃肉,不在飯桌上說些旁的了。
飯後,豆苗和李行謙說說笑笑,月姐兒帶著罐罐幾個追墨珠兒玩,魏承便和劉婆婆一道拾掇碗筷。
劉婆婆道:“我來,我來,魏學子,你去屋頭和少爺豆苗說話去。”
“婆婆好不容易到我這兒來,怎麼能讓婆婆做這些活計。”
碗筷相碰,發出清脆聲響,魏承低頭淨碗:“婆婆,老夫人是不是聽誰說了什麼,覺得我和罐罐遇到困難了?這才讓您送來這些米麵山貨?”
劉婆婆嘆息一聲:“這事和你們無關,是我和月姐兒輕信一個認識你的村小子……”
“他怎麼說?”
劉婆婆回憶道:“他就說他是幫你們兄弟賣柴,我們問是不是你和罐罐遇到困難了,他支支吾吾說不出話,我們瞧著他老實也就信了,這才報給老夫人,老夫人想著你這孩子自尊自重,貿然送銀錢給你也不是回事,就想著多買點柴,左右府上人多,柴火也是常常要買的,想著等府城那頭來了賬本,再將賣雞蛋的銀子給你送過來,趕巧小少爺回家說今兒是你們生辰,老夫人就想著藉此機會給你們送些米麵鮮肉先過冬……”
魏承稍稍松下口氣,好在大東沒犯什麼大錯,若是藉著他們的名義再誆騙了李家的銀子,到那時就是他們再體諒他不容易也救不了他。
“不過,我剛剛聽月姐兒氣憤說一嘴,那小子竟然昧下她攢給罐罐的稀罕糕點……”
魏承手一頓:“還有這事?”
他講出事情原委:“那日他冒雪賣柴,我便提醒他可以去南街後巷賣,也省得走街串巷吃盡苦頭,當時就想著李家上下心善,我們當年也是受了您和月姐兒的照顧賣了好幾捆柴。”
其實當時他們並不比大東好到哪裡去,他頭上新傷才好,肩膀都因著抗柴勒出血痕,還是被包子攤的攤販提點才想到去南街後巷碰碰運氣。
他知曉滿街賣柴辛苦,所以也如當初的攤販一樣提點大東,卻不成想這句話竟然還惹出事端。
“他家境貧寒,爹孃身體不好,還有個弟弟,家裡的重擔也都壓在他身上。”
魏承感慨道:“他這麼做也是叫我又嘆又氣。”
劉婆婆搖搖頭:“這一條巷子除了我們李家也只有趙家算是良善人家,不過今冬趙家的柴被那門房的親戚給偷偷包攬,也就是我們老夫人當家,十年如一日裡裡外外都清正,沒恁些個僕從外人勾結。”
“再者老夫人信佛,冬日裡見著貧苦人家來賣柴賣山貨,我們這些婆子丫頭若是看得上眼都會收上一收,還會多給兩文錢,就當是做善事了,那小子就算是不說是幫著你來賣柴,再稍等那麼一會兒,門房也應當會來買他的柴啊!”
“他應當是急了,許是他聽說我們與李家有些瓜葛,就以為憑著我的名義能賣出去柴,但他不知道李家行善事,後面怕被發現再賣不了柴,就心虛偷偷私藏了月姐兒給罐罐的糕。”
魏承邊洗刷碗筷邊道:“大東應當能聽勸,我會想些辦法讓他把不該拿的還回去。”
“莫要太聲張,你們兄弟在村子裡住著能少得罪人就少得罪人,不過這事我會如實和老夫人說,至於夫人以後收不收他的柴,我一個婆子真做不來主,要全憑老夫人定奪。”
劉婆婆也有些無奈:“不過這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說李府沒什麼損失,不過是月姐兒被誆了兩塊糕而已;”
“往大了說,若今兒換了旁人和月姐兒來,旁人見你飯桌又是鹿又是羊,還派村小子去李府賣慘,你這名聲也算是毀了啊。老夫人是體麵人,不會戳破窗戶紙,你還要在縣裡考學……我知曉那村小子沒什麼壞心眼,根本想不到這一點,可有些事情沒那麼簡單,你們都是孩子,再聰慧也是個孩子,以後凡事要多思多慮。”
魏承微嘆,心道劉婆婆果然是這樣想。
他點了點頭:“婆婆,我曉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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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東?大東?”
大東忙將手裡的東西塞進背簍裡又往裡塞一把幹草,回頭道:“娘,咋了?”
陳氏上下打量他一眼,皺眉道:“你這兩日到底怎麼了?魂好似都丟了!家裡攢了恁些柴,是不是又要去鎮上賣了?”
大東臉色白了白,雙手緊緊捏著筐邊沒動。
她一邊揉麵一邊道:“前兩天小東吃了你二嬸子家的白饃饃,今兒娘包了你就給還回去她們一盤,咱們不能欠人家人情。”
燒火的小東嘟囔道:“我就吃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