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罐罐就帶著小蒲團坐在了魏承身邊,撕開一點點餅去喂魏承,魏承每吃一口他就學著哥哥哄他的話說聲乖呀,就這樣搖晃著小短腿餵了魏承一路。
此時天色剛剛放亮,鎮上還沒什麼人,魏承就輕車熟路的將驢車趕到了濟民堂門口。
好巧不巧又看到那藥童打著哈欠開門,藥童見著他了,先是一愣又一笑:“這數月不見,你們哥倆還真是抽長了不少。”
趕緊將二人迎上來,又自然的關上才開的門,悄聲道:“又是蛙子嗎?不過春夏的蛙子不太值錢,你要有個準備。”
魏承道:“不是蛙子。”春夏的蛙子一般都在山上林中很不好抓,不似冬日它們盡數在河中冬眠也就是一抓一個準,所以魏承也就沒想過現在去捉那蛙子。
藥童疑惑道:“那是?”
魏承俯身將三個青苔泥土包住的野山參拿出來,道:“是野山參,還得勞煩鐘掌櫃過來給掌掌眼。”
“原是野山參。”
藥童倒沒有當初賣蛙子時那樣興奮,只笑道:“近來不少人來賣野山參的,我們掌櫃的都收了不少呢。”
藥童讓他二人在小堂暫坐,掀開布簾去尋鐘掌櫃,不一會兒就見著鐘掌櫃出來了。
這鐘掌櫃不如往日的女子發髻,如今梳留了婦人發髻,可還是一如既往的親切貌美。
雙方都是老熟人了倒也沒那些個問東問西,鐘掌櫃一邊笑著逗罐罐一邊將那野山參外面的青苔開啟,看清楚之後可真驚了下:“呀,四品葉的野山參?……還有個三品葉?這參是哪位老把頭抬的,抬得這樣細致?”
她又欣喜的上下摸過看過這三株參,贊嘆道:“這四品葉的參蘆碗頸痕四十三個,這參就有四十多年了,再看它的須,沒有刺須,毛須,都是一水的清須,珍珠疙瘩也漂亮,極好的品相;這三品葉更不錯,十三個蘆碗頸痕,也就是十多年的參,雖說沒那株年份大,可它長得好,像個抱手的老佛,寓意好,有些人願意收著送人;這個就是小三花,當年生的,嗯,抬得真不錯。”
魏承道:“您看這兩株參能給多少銀子?”
鐘掌櫃看他一眼,又看一眼罐罐,想了想道:“你這賣參你爹也不來?”
魏承默了默,輕輕攏了攏抬眼看鐘掌櫃的罐罐,低聲道:“我們沒爹,我爹早就沒了,蛙子和參都是我倆個去捉的挖的。”
共事幾回,魏承確定這個鐘掌櫃是個善人,有的時候一味欺瞞倒也傷了好人的心。
鐘掌櫃卻並不吃驚,只拍拍魏承的肩膀:“其實我早就猜出來了,哪有大人敢放心兩個小孩賣這等貴重的東西。”
她想了想道:“待我稱過後給你報報銀兩,雖說咱們共事數回,你年紀小但知事多,也曉得我不是那種無賴欺淩弱小之人,你若是對我報的銀兩不滿,我可以帶你去旁家,定不會教你兩個娃娃吃虧。”
魏承連忙拱手道:“小子自是信得過鐘掌櫃的。”
鐘掌櫃一笑,剛想說什麼就見那個雪白可人愛的小娃娃奶聲奶氣道:“罐罐也信鐘姐姐,鐘姐姐是好人。”
鐘掌櫃輕咳一聲,沒忍住捋了捋發絲,忍笑道:“嘴真甜,自打成了親都少有喚我姐姐。”
“就是姐姐呀。”罐罐倚著魏承的腿,小手比比劃劃,“長得美的都是姐姐啦。”
鐘掌櫃被哄的笑得不輕,連聲要給他們多添些零頭。
她一邊稱重一邊說斤兩價錢,罐罐就唰得一下掏出來他的小紫算盤,還沒等藥童報錢,罐罐就抬著小臉脫口而出。
鐘掌櫃驚喜不已,上前摸一把他的小臉:“你這小娃,這就學會算盤了?”
罐罐乖乖道:“是陳爺爺教罐罐的。”
藥童不曉得這個陳爺爺,只笑道:“那我可要認真些了,別叫你這個小算盤精給我抓住錯處!”
“你要好認真的。”
罐罐兩只小手指頭並在一處:“這麼一點點錯處,罐罐都會發現呢。”
幾人笑了一氣,便開始算銀子。
人參向來是上稱之後又根據品相年份定價,最後那株四品葉的人參給了九十三兩,三品葉的給了四十五兩,至於小三花是真的抬不上價,最後鐘掌櫃給了他們二兩銀子。
聽到這個價錢的時候饒是魏承再冷靜也差點沒坐住。
一百四十兩!他們終於能蓋一所像樣的大房子了!還能養些牲畜!還能交得起他和罐罐的束脩!
鐘掌櫃道:“鋪上的銀子不夠,你二人在這坐會兒,我派夥計回去取。”
說話間,忽然聽到外面一片吵嚷。
“不能賣,不能賣啊!她死了便死了,你還是要過活的啊,我的兒!”
鐘掌櫃掀開布簾,道:“這是發生了何事?”
魏承和罐罐透著掀開的布簾竟然看到了蒼老了不止十歲的諸葛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