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罐用勺子輕輕挖了下,一口軟糯送進嘴裡,登時就瞪圓眼睛:“好吃好吃!”
魏承也去吃,吃後便覺得口齒生香,甜津津的奶香久久不散。
陳老童生見他二人吃下,面上心裡也覺得滿意開懷。
他很是喜歡這對兄弟倆,大的為人穩重,心思細膩,來時替他雜掃院子,走時還會替他挑滿缸水;小的又嘴甜可人愛,且聰慧非常,很有珠算天賦。而這陳老童生早年間和男子結為契兄弟,兄長故去後他就孤身至今,他這輩子無兒無女,也沒收養什麼徒弟,一身算盤走商的本事也無人傳授,臨老了能有這麼兩個孩子承歡膝下也是件幸事。
吃過果品後,罐罐一擦小嘴,趕緊拿出自己的小算盤,卻聽陳老童生道:“今日咱們不學珠算。”
罐罐困惑:“那學什麼呀?”
“今日學辨銀。”
陳老童生道:“雖說你兄弟如今賣柴賣菜只得幾個銅錢,可日後若是賣了好物,莫要分不清銀錠受人蒙騙。”
“常有惡人用錫錠裝作銀錠騙人,我走南闖北這些年,遇上不少這樣的腌臢事,等苦主發現時,那惡人早就逃之夭夭,他們報官無果,只白白失了一車貨物,若是大戶人家不痛不癢也就算了,而這些苦主出身卑微,又是沒什麼見識的小商戶,為了能賺錢在錢引鋪借了款子,這一朝被騙,不是客死他鄉就是回去後賣妻賣女賣哥兒,可謂是家破人亡,苦不堪言。”
說著又細致講了幾位苦主的慘烈故事。
罐罐聽得氣憤,攥緊小拳頭:“壞人!”
魏承也義憤填膺:“竟然還有這樣的下作事情。”他只覺得他們運氣好極了,當初賣蛙子時遇到的是濟民堂那樣的好掌櫃。
就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李行謙也聽得一臉憤怒,竟然害怕自己家人也遇到此事。
陳老童生見幾人這樣情態,點頭道:“所以你們無論是做小生意還是大生意要時時警醒,莫要被人誆騙。”
“先說如何辨銀……”
陳老童生從腰間錢袋子中掏出兩個銀錠子,分別讓三人去認何為真銀,何為假銀。
李行謙先行摸了一塊:“這個是真銀!”
陳老童生看他一眼:“錯。”
李行謙啊了聲:“不,不是嗎?”
就見罐罐也將另外一個銀錠握在手中,放在鼻尖嗅了嗅,皺皺鼻子:“臭,不是銀。”
“怎麼會呢?”李行謙忙道,“這怎麼可能?老先生都說一個真一個假,我剛剛拿的那塊是假,那這塊就為真啊!”
魏承也將罐罐手裡的銀錠拿在手裡琢磨,他自是信罐罐說的話,只是憑借他的眼力他還真看不出這銀錠和他們家中那兩個有何不同。
“罐罐說得沒錯。”
陳老童生一臉欣慰又滿意的看著罐罐,“這兩個銀錠都為假。”
他道:“第一個銀錠最假。”
李行謙有些臉熱,明,明明他天天摸銀子付賬,怎麼就能選了個最假的。
陳老童生拿過一旁的鐵勺子輕輕颳了下第一個銀錠,只見立刻出現道黑印,裡面赫然是灰嗆發白的錫錠。
“金銀銅鐵錫。”
陳老童生一嘆:“錫最為低廉,不算是錢。”
魏承將手裡第二個銀錠送過去:“陳爺爺,那這又是什麼?”
“這個是在銀錠中注了鉛。”陳老童生感慨道,“這個銀錠是我早年間在東面收到的,我向來謹慎,沒想到還是中了招,它摸著瞧著顛著與白銀無異,後來我才發覺不過是注鉛少些。”
李行謙張大嘴巴,看著身旁坐得很板正,小手放在桌子上,乖乖聽講的小罐罐,咽咽口水:“那,那罐罐你是怎麼知道的?”
罐罐道:“聞到的!”
陳老童生連連贊嘆,還有些激動:“一聞便知真銀假銀的人物,我也只在傳說中聽過,說是百年前有一位富可敵國的皇商,他三歲時便能辨銀辨金,不曾想這樣的人物今日竟又出現在我等身邊。”
又扯回話頭,道:“但以防萬一,還是要將辨銀之術說與你聽,爾等要記牢記心。”
“足色成錠者,面有金花,次者綠花,又次者黑花,故謂之花銀。”【1】
“先將成色估定,再看小色高低,注鉛輕擦便黑,容易砍碎;注銅火燒就紅,不易砍斷;注錫則擲地沉悶又無力,茬口出現白灰要更謹慎……”
陳老童生將自己走商遇到的險事和辨銀之術結合,在座三人聽得一臉認真,真恨不得化身捕快官差將那些個人騙子惡人當場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