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報應
“那茍三石摔斷了腿, 被發現時已經凍僵在山坡下,全身發紫,心口腫大, 我聽人說怕是不行了。”豆苗坐在小草屋炕上給魏承和罐罐學道, 又看看他倆,壓低嗓音賣個關子:“承哥, 小娃, 你倆猜猜魏三年咋樣了?”
罐罐被他這副樣子嚇了一跳, 手裡果兒也不吃了, 蹭蹭跑到魏承懷裡:“哥哥,罐罐怕。”
魏承抱住罐罐:“莫怕, 莫怕,都是些過去的事了,咱就當個故事或是笑話聽, 成不?”又將扒好的榛子仁兒和砸好的核桃仁兒一股腦放在罐罐手裡:“再吃些?”
罐罐頭埋魏承懷裡,只露出個屁股蛋,甕聲甕氣的:“豆苗哥,再講講,罐罐還想聽。”
又慫又喜歡湊熱鬧。
魏承給豆苗使個眼色, 示意他繼續講,豆苗搖頭晃腦, 頗有些鎮上說書先生的姿態, 又一拍大腿繪聲繪色刀:“且說那魏三年也不知怎麼地喝了多少馬尿,”他娘就這樣說他爹。
“被發現時竟脫了衣服,光著黑腚,他那半邊身子都被狼撕扯的不像樣子,也不知是那狼老了還是牙口不好, 沒把魏三年拖到狼窩裡吃掉只是咬傷了他半邊身子,不過他手臂大腿被撕扯下露骨的血肉,腳筋也被狼咬斷了……被人發現時就吊著一口氣,不死這輩子也是瘸子了……”
老狼?難道是崽兒狼的家人?
眼下旁人都沒給他準信,可魏承早在事出那一天就想過那兩個人定有魏三年,直到山下魏家傳來魏三年失蹤的訊息,魏承就更加確信賊子就是魏三年!若說魏三年命好只遇上一頭老狼留下一口氣,倒不如說是老狼聞著崽兒狼的氣味追過去的……他們迷暈了崽兒狼,又在屋子帶了那麼久,身上定然沾了崽兒狼的氣味。
那老狼為啥留著魏三年一口氣,這事兒魏承心裡也犯嘀咕。
豆苗支著下巴哎了聲:“村裡遭了賊兒,又有倆漢子醉酒摸上山一個快凍死了一個快被狼咬死了,我娘這兩日都不讓我到處跑,我說我來看看承哥和小娃,她才鬆了口。”
“嬸子說得對,眼下到了年關,什麼人都有不亂跑是對的。”
魏承拍拍罐罐:“你豆苗哥講完了,出來吧。”
罐罐露出張被憋紅的小臉,依偎在魏承懷裡,搓搓小胖手,哼了聲:“豆苗哥,你沒嚇著,罐罐。”
豆苗撓撓頭,傻乎乎笑了兩聲:“罐罐真膽兒大,我聽著我爹給我娘學,我嚇得腿都軟了,跑了兩趟茅廁。”
山中無大事,可忽然出現竊賊和失蹤兩件駭人聽聞的事兒,又到了年關,家家戶戶都警醒著。
魏承看一眼罐罐,揶揄笑道:“罐罐不怕?今晚能不能又大水沖了龍王廟?”
罐罐臉蛋騰得紅了,呲著一口小白牙像是動怒的崽兒狼:“哥哥壞,哥哥笑話罐罐。”
說著就舉起雪白小包子一樣的拳頭去撓魏承的癢,豆苗在一旁看得嘿嘿笑,也跟著罐罐去撓魏承的腋下。
三個小孩在火炕上玩了一通,過了會兒,魏承道:“豆苗莫走了,今兒午時就在這兒用飯吧。”
豆苗啊了聲,搖頭道:“不成不成,今兒臘月二十三請灶神,我還得回去給我娘燒火煮餃子。”
魏承留他不得,想了想撕了個燒雞雞翅膀遞給豆苗:“你偷著吃了,莫叫人看著了。”
豆苗眼睛都瞪大了:“承哥,你,你哪裡來的銀子啊。”
“一隻燒雞四十五文,捆了五捆柴就有了。”魏承道:“人活著不就是為了口吃,能多吃就多吃,像我爹……”
魏承垂了垂眼:“活了半輩子,累死累活一口好的也沒吃上,淨養了些白眼狼……”
豆苗道:“承哥,你莫難受了,是不是魏三年被狼咬掉半邊身子,你也想到了大年叔當年受傷的事兒,說起來也有點巧都傷了那邊身子……”
魏承沒應和,他心道巧嗎?倒不如說報應,魏家的人忘恩負義,欺他孤苦無依,想來都不會有什麼好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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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應啊!”
自打魏三年被拖了回來,方老太就坐在炕上哭天罵地嚎:“魏老頭子你不長眼,你該護著誰,不該護著誰,你沒個數兒,三年可是你親兒子啊,你怎地不在地下護著他!”
三房請了鎮上的郎中來,那屋頭一趟躺端出去血水,這大冬天的草藥味已經燻透了整個院子。
劉氏急得兩眼生瘡,求著郎中一定要救活魏三年,別看魏三年傷了腰不能人道,可有這麼一個人兒在,她的日子也能好過些,若是魏三年真的沒了,就憑方老太那隻認兒子孫子小女兒和錢的尿性上,怕不是她也會落得秦氏那個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