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整個魏家都可以說是魏承的,魏田魏德是怎麼說出這不要臉面的話的?
魏承正是魏家老大魏大年的兒子,而那魏大年獵戶出身,憑著一身本事將癱了多年的老爹照顧到壽終正寢,將下面一群同父異母的弟妹養大,不僅蓋房置田,還給兩個弟弟說了媳婦,一家人的日子都在他的幫襯下過起來了,而他也因為年輕時捕獵傷了半面臉不太好娶親,直拖到快二十四才娶上新婦。
那成想後奶奶方婆子不做人,在魏大年最後一次進山被熊瞎子啃掉半邊身體養了一個月死了後,什麼都不想給就和魏承娘倆分了家。
可他們沒料到魏承的娘秦氏不是個逆來順受的性格,前腳分家後腳她就偷偷賣了魏大年僅剩的四畝田,帶著四十兩銀子和四歲的魏承回了隔著一個村子的孃家,守孝期三年一過人家就嫁給同村一個富戶做續弦,然後就把七歲的魏承丟回了茂溪村。
魏承到現在還記得去年舅舅外祖把他丟回魏家說的話:“這是你老魏家的種,你們都不要,那我秦家也不要。”
兩家人扭打在一起,最後還是茂溪村的裡長趕來了制止這場罵戰。
裡長是個明白人,三兩句話就把魏家人說的無地自容,秦家人趾高氣揚的走了,最後讓瘦得沒有人形的魏承留了下來。
魏承其實不太在意,因為不管在外祖家還是魏家他都是不被歡迎吃不飽飯的。
而且兩家人都看不上他,都罵他狼心狗肺,因為誰打他他打誰,打不回去就硬生生挨著,被打得鼻青臉腫,也絕不哭一聲絕不求饒;給他飯他就吃,不給他就自己找;讓他幹活他就幹,但這從中的便宜他是要偷偷佔的,如果不佔便宜魏承怕是早就餓死了。
這柴房原本是魏承一家三口的房間,只是這幾年間被改成了囤積柴火和破爛堆積的雜房,索性還剩下一張床板,魏承也算是有個窩睡覺。
他讓罐罐藏在了堆積很高的柴火與牆壁的一道小縫隙裡,然後開啟了門,便看到了一胖一矮的魏田和魏德。
魏田這個瘦黑的矮子是他二叔家中次子,今年九歲比他年長一歲,因為有個會讀書的哥哥魏志沒少在魏家和村中作威作福。
魏德是三叔家的獨子,很受方老太太和未出嫁的小姑魏琳琅的寵愛,平日裡經常偷偷給他開小灶,又白又胖,才八歲就胖得連眼睛都找不到了。
魏承冷冷道:“什麼事?”
魏德仗著個子小靈活的鑽進柴房,指著地上的背簍道:“你進來的時候我還看到你這裡沉甸甸的,怎麼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魏田嚷嚷道:“說啊,你是不是藏了什麼好東西!”
說著這兩個人就要翻找起來,魏承暗道不好,忙道:“我能藏什麼好東西,不過是撿了點柴草和木柴而已,倒是我昨天看見小姑從奶房裡出去後似乎又去了三嬸房裡,然後又拐去了大哥的書房,手裡好像拿著油紙包,聞著就香,不知道是燒鴨還是燒雞……”
“蠢貨,是燒雞腿!油汪汪的可香了我吃了整整一個!”
魏德脫口而出,說完就捂住嘴巴,魏田眼睛都氣紅了,猛地踹開柴房門就嚎啕大哭起來:“奶!你們偏心眼!”
魏德連忙也跟著跑出去。
魏承籲了口氣,方婆子最偏心的是會讀書的魏志和心肝魏琳琅,然後是嘴甜的魏德和小兒子魏三年,像奸懶饞滑的魏田是排不上號的。
但畢竟人家魏田有爹有娘有大哥,魏承還是和他比不了的。
他將罐罐從柴火堆裡抱出來,小孩老老實實的,乖乖讓抱。
還好現在是冬天,挨家挨戶的柴火都多,這要是夏天還真藏不住罐罐了。
柴房響起一聲綿長細小的咕咕聲,魏承看一眼罐罐,罐罐小臉一紅,揉揉小肚子:“它叫,不是,罐罐。”
魏承笑著咳嗽兩聲:“你這是餓了,哥哥給你烤地豆吃。”
說起來撿地豆那天風雪很大,但凡過一天再幹活魏承也不至於病得那麼嚴重。
是魏琳琅忽然就想吃地豆丸兒,方老太太好佔小便宜,他們家地窖存著幾籮筐地豆還催死一般指使著他去村中富戶家的地裡挖。那富戶家土地多種的糧食也多,僱傭的長工良莠不齊總有遺漏,冬日裡一些窮苦村民去他們地裡尋摸東西,他們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按理說很多孩子都在挖倒也沒什麼,只是魏承連件像樣的棉衣都沒有,鞋子都破得漏了腳後跟,被風吹了一天回來就病倒了,好在以前偷藏了不少地豆番薯能勉強餬口,因為冬天沒有多少活,魏家人是不給他吃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