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過無數次,忍辱負重地求過無數次,甚至自己到處尋過偏方,結果當然皆是以失敗而告終。
可如今,姚越卻說,要替他移除那些,早已附入皮肉的,骯髒不堪的蠱蟲,他怎可能不為之動心?
然而,雲知年深知姚越為人,更知,這場夙願的達成,必然要用他更寶貴的東西來換。
譬如,他的身體與自由。
果不其然,姚越覺察出了他一瞬的動搖,反收回眼神,老神在在地抬起他的下頜,“代價,自然是要你隨我,一道走。”
“我們離開皇宮,離開上京,離開你的君主,離開你的阿忌,你從此以後,只屬於我。我會在你的身上,喏,就是這個位置…”
姚越隔著衣服戳了戳他的心口,“烙上我的名姓。”
姚越眸裡的瘋狂愈盛,他甚至將他的打算和盤托出,“其實,自從江寒祁頭疾嚴重之後,我就開始偷摸著幫助鐘後做事了。”
“她能給我銀錢,數不盡的銀錢,我已經用這筆錢託人在外地購置好了田地家宅,僕從佃工,待我部署好一切,我們就出宮,我會養著你,替你調好身子,保你錦衣玉食。而你,什麼都無須做,只要伺候好我就可以了。我不會像江寒祁那樣給你種蠱,更不會給你戴上什麼鎖環,你只要戴上一枚小小的gang塞,把我灌給你的東西乖乖留住。怎麼樣,我的這個要求當是很低很低了罷?比之那會傷身動元的毒蠱,簡直再溫和不過了罷?其實江寒祁這人,實在愚蠢。”
姚越說到興起,越發口無遮攔了起來,“我知道他當初為什麼要給你種情蠱,不過是為了把你困在他身邊,不過是想讓你主動迎合他,主動去愛他,其實,愛不愛又有什麼緊要呢?”
“你一低頭,就能看見自己胸口上留有我的名字,你一翻身,就能感覺到我留下來的口口在裡面湧動幹涸,你走路時,我的口口甚至會順著你的腿根流下來。你根本就沒有辦法忽視掉我。”
“我在你的生命裡,始終佔據著最重要的位置。”
“這不比愛來愛去的有趣多了?”
“江寒祁是蠢人,你是蠢人,裴玄忌也是蠢人,你們都是蠢人,哈哈,哈哈!”
雲知年的臉骨被掐出紅痕。
他只能順著姚越的力道,揚起臉,艱難開口。
他的聲音極輕,仿若針落入棉,可那畢竟是針,紮起人來,卻也是疼的。
“姚越,你這麼說,是不是因為你從未被人愛過?”
雲知年依舊在笑,可兩行熱淚卻從眼眶直直落下,滑入口中,苦到發澀。
“我同你不一樣啊,我被愛過。”
“爹孃疼我愛我,我的爹爹是大將軍,他雖軍務繁忙,但每至春休歸家,他都會放下所有的事務,親自教導我和小景,還會不厭其煩地陪我們放紙鳶做遊戲…娘親她總會為我和小景親手做酥點吃,秋日爽清,桂花和著酥點的香氣會飄滿整個院落,而在那場變故來臨之際,也是娘親…用自己的身體和性命護住了我和小景…”
“小景愛我,在趙遠淨折磨我的時候,是小景,是他站了出來,替我默默承擔下這一切…他被下了那種藥,每日都在承受非人的折磨,最後,更是不堪其痛,求我殺了他,可即便是在我握著刀刃刺進他胸口的那一剎,他仍含著血對我在笑,他說他從不後悔,從不後悔因我而死,他還說,下輩子,他要繼續同我做兄弟,他要做哥哥,這樣,他就能夠更好地保護我。”
“阿忌…也愛我。”
雲知年哽咽不已,“他明知我的過往,明知我不堪猶若汙澤沉泥,卻依然堅定地要同我走下去,他為我擋過刀鋒,那一刀幾乎橫穿過他的脊背,鮮血染透了他的衣襟,他卻始終將我護在身後,不讓我受一丁點傷,他無條件信任我,因為我,幾乎鬧得眾叛親離,放棄了他最引以為傲的家族榮耀,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被我拋棄…我知我根本就配不上他,我也知我是個小人,是個爛貨,可是…我從未懷疑過他對我的愛。他的愛赤誠坦蕩,永遠拿得出手!”
“而你,只會用折磨一個人的方式來滿足你那些施虐的癖好。你總想讓人看到你,你想讓人重視你,於是你絞盡腦汁,百般逢迎,可到最後,你不過也是個工具,永遠沒有人愛的工具,所以,你只能向更弱小者揮刀,可悲的是,那個被你欺辱的弱小者也並不愛你。”
“姚越,我從前一直以為自己是可憐之人,如今我才明瞭,你比我更可憐。”
下頜的力道驟然一鬆。
“雲知年…你給我住嘴!”
姚越的表情似哭似笑,他像是被這番話傷到了,但下一刻卻是變本加厲地撲到雲知年身上,將他狠壓在車廂壁上,“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能放過你了?是,我是沒人愛,我是知道你不愛我,可我不需要,我只需要你乖乖地被我幹,被我幹到失聲痛哭,被我幹到雙眼無神,被我幹到口口!”
“你,你這個瘋子,你放開我!”
暴怒之下的姚越開始動手撕扯起雲知年的衣服,馬車激烈搖晃片刻,卻驟然停住。
兩息後,車簾被人猛然掀開。
江寒祁居然站在車外,面目平靜地望向這幾乎纏在一處的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