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殺了裴玄忌,再將此事嫁禍給鐘後。今夜是鐘後強行留下陽義諸人的,裴玄忌那幫軍營裡帶過來的弟兄們皆都看在眼裡。裴氏就算不對陛下忠誠,也絕不能…成為後黨。和之,你不是想殺了他嗎?今晚就是最好的機會。”
雲知年沉沉不語。
萬千思緒在他心頭翻滾。
這確實是個機會,他不該心軟。
當年,待他如父的趙遠淨,便是由他親手謀劃,親眼看著被推上的斷頭臺。
如今,殺了裴玄忌,正好逼得裴氏同後黨決裂,好讓江寒祁坐收漁利。
再好不過了。
有楚橫的幫助,暗殺裴玄忌一事,絕對能夠做得悄無聲息。
然而…
楚橫見雲知年久不答話,略帶焦意地問道,“怎麼了?”
他聽到屏風後正傳來腳步聲,雙目旋而死死鎖住,拔刀出鞘。
雲知年這時腳步一動,忽然攔在前面。
“還不行。”
他聲音很小,卻透著堅定,“還不能殺。”
“你先走,此事我來處理…”
“知年,你在跟誰說話啊?”
裴玄忌的聲音很不合時宜地加了進來。
“沒有。”
雲知年很有些慌亂,他推著楚橫,想讓楚橫快走,“我只是在找點火的摺子。”
然而,楚橫卻腳下生根,巋然不動,握刀的手卻是緊了又緊。
“可我聽到你在說話了。”
裴玄忌依舊不明真相。
他耳力極好,所以雖然目不能視,卻依舊能夠聽聲辯位,向著雲知年和楚橫所在的方向,緩緩步來。
楚橫眸光發暗,幾息後,像是終於下定決心,竟然越過雲知年,舉刀朝裴玄忌的面門狠狠砍去!
“對不起,和之,這次,我要聽陛下的話。”
“我不能再看著你因為違背皇命,再被陛下折磨了。”
裴玄忌睜著眼,可視線卻好像無法聚焦,因此,那橫來的一刀,他連閃躲都不知曉。
眼看尖銳的刀鋒就要刺穿他的身體,千鈞一剎之際,雲知年居然跨步上前,按住他的手。
手心裡攥著的火摺子怦然落地,取而代之的,是裴玄忌溫熱的掌心。
雲知年用力抱住裴玄忌。
兩人的皮肉隔著薄薄的布料,緊密貼合在一處,他甚至只要稍一抬頭,就能很輕易地碰及對方的唇瓣。
雲知年抖著唇,喚了聲,“阿忌。”
他有些倉促,有些惶然,支吾道,“點火的摺子掉了,我剛剛喚人來拿,可值守的宮人都歇息去了,無人應我,今晚怕是沒有燭燈用了,我們…”
雲知年耳根發起燒,“我們回去安歇罷。外殿少了張床,我,我能同你…擠一擠嗎?”
像是在對裴玄忌說,也像是在對身後的楚橫表明,他要貼身保護裴玄忌。
將那將要劈來的刀鋒生生收了回去。
雲知年不敢去看楚橫,但他明白,若他執意要護裴玄忌,楚橫就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