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人平時只知練兵打仗,沒那麼多繁規縟節的規矩,只一見到老大被困,便火急火燎拔刀相助。
同宮裡的禁軍相比,裴玄忌的人,在人數上並不佔優,但俱個個面露狠色,身手不凡,同禁軍對峙時也絲毫不落下風。
禁軍統領楚橫聞訊帶人趕至增援,他舉刀指向狄子牧,怒罵道,“你們好大的膽子!身為外臣,帶兵鬧事,難不成是想造反麼?!”
狄子牧當仁不讓,“是禁軍先對我們家公子不利的。”
江寒祁則並未發話。
所以兩方人馬皆未動手,但仍是頗有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之勢。
終於,裴玄忌伸臂格開擋於身前的狄子牧,迎向楚橫的刀,雙目若點漆,“你們都下去。”
他酒未全醒,沉啞的嗓音中帶了股慵懶之意。
“頭兒?”
“下去。”
*
裴玄忌的人退了個幹淨。
但仍未走遠,依舊將摘月樓層層圍住。
方才被嚇破了膽兒的大臣們忍不住地出聲咒罵,“胡鬧啊!怎能帶兵帶刀進皇城啊!當真是一點兒都不將陛下放在眼裡!臣不像臣的!陛下就應當狠狠治了這裴玄忌同江旋安之罪,也好給裴氏一點教訓!”
“大晉是亂世之國,向來以軍權割據,幾年前,若非裴氏鬆口,江氏勝算能有幾何?…拉攏還來不及,怎麼會怪罪?!”
江寒祁確未發令要將裴玄忌拿下。
就連鐘後也自震驚之中回神,她許是未料到裴三公子如今也在陽義赴任。
裴氏同鐘氏交集淺薄,鐘後幾次有意拉攏,都未能成功,這次裴玄忌入京,也不曾拜見過她,細想之下,便生怕今天這出戲會將這裴氏推去帝黨那邊,便揚著嗓子找補道,“那天燈顯示災星是江旋安!禍不及旁人!還請皇帝即刻下令,將江旋安押下!”
江旋安一直在哭,小臉都憋得透紫。
“天燈並非讖言。”
就在此時,一道清和的聲音自摘月樓下傳來。
裴玄忌心神輕蕩,猛地循聲望去。
正見雲知年懷抱一盞天燈,拾級而上。
他依舊穿著那身明藍色宮袍,分明再尋常簡陋不過,可單薄清長的身影同月輝燈影相映,分明是飄鴻驚逸,猶若仙子。
守在樓下的兵士,竟也自行為雲知年讓開一條道路。
雲知年在眾目睽睽之下,登上高臺,朗聲說道,“天燈亦是由人所做成的,會現出文字,也不過是有人在紙面上抹了特製的塗料,遇熱即會顯出顏色,就如同奴才手中的這盞天燈…”
雲知年轉動天燈,讓在場眾人都能清楚明白地看到,這天燈外觀同尋常天燈並無二致,而這天燈放飛後,如出一轍地,也憑空顯示出了鮮紅的文字。
不過這次的文字,乃是再尋常不過的吉語。
正當眾人不知雲知年這是要做什麼之時,就見雲知年用手一指,半空中忽傳來一聲悶響,放飛的天燈居然遠遠爆開,炸成無數碎片,飄揚灑落入地。
“只要加了硫磺粉,掌握好爆炸時間,奴才亦可讓這天燈爆炸。所以,天燈之話,又怎能輕信?”
雲知年平淡說道。
群臣安靜下來。
鐘後已然是變了臉色,冷聲呵道,“雲知年,你這是在做什麼?你是從哪裡弄來的這能爆炸的天燈?在哀家皇帝以及百官面前放飛,又有何居心?”
雲知年表情不變,下跪叩首,“陛下近來關切寧妃娘娘病情,常冷落奴才,奴才是想在天燈上面做些手腳,好讓陛下重新注意到奴才,寵幸奴才,奴才自知爭寵心切,甘願領罰,但奴才此舉只是想向太後和聖上證明,天燈亦是可以被動手腳的。”
“小郡王乃是先帝遺孤,亦是江氏留世的唯一血脈,奴才認為,定是有人要故意陷害小郡王,還請陛下徹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