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知年堪堪回神,面露困惑,“可這裡是陛下的寢殿。”
出來的小太監言之鑿鑿,“陛下是這麼說的,還說小郡王不是外人。”
“至於這位裴小參軍…雲公公帶著進去就是,陛下已經在候著了。”
“皇叔父!”
江旋安一馬當先,早已興奮地沖進殿門。
雲知年默了默,亦讓開道路,“裴參軍,請。”
*
剛進殿門,裴玄忌就嗅到了一股濃鬱的沉木香味。
原來,殿中木架上擺放了一個碩大的獸頭縷金香爐,此時正燃著香,燻煙繚繞,紫霧騰起。
除此之外,殿中也絲毫不冷,地龍燒得溫熱暖和,地板上鋪了鑲嵌金蠶絲線的綢毯,腳踩上去,軟軟綿綿,極盡奢侈。
果然是天家所住之地,同軍營自是不能相比,更緊要的,還有人一直奉茶添水,伺候在旁。
雲知年做完事後,就很乖默地退去了角落站著,只那雙眼卻一直在瞧向這邊。
他的臉是很幹淨的蒼白色,看東西時,脖梢微側,露出幹淨的一截曲線,長睫上則凝了層將化的雪籽,愈顯清冷。
除了,那略略濕紅的眼尾,和頰腮旁殘留的淚痕…
其實,那兩行淚痕已不是很顯眼了,應該是被擦過了,但方才,雲知年迎著光望向天時,裴玄忌還是看見了。
所以他能看出,雲知年,是剛剛哭過的。
裴玄忌不動聲色地壓住眉眼,耳畔卻聽到江旋安正在嗚嗚哇哇地向君主告自己的狀。
“是呀!不僅自己天天跑去營區訓練士兵,還常常天不亮就叫人來吵醒我,拖我去校場檢閱!陽義又不打仗!他一個小小的參軍做甚要如此折騰!”
江旋安喋喋不休。
裴玄忌懶得爭辯,他正坐於殿中矮椅,交疊著雙腿,端起面前案幾上的茶水在喝,同時,漫不經心地向江旋安掃去一眼。
江旋安忽然緘聲了,心虛地縮起脖子。
江寒祁便笑,“安兒天不怕地不怕,只怕裴小參軍。”
這笑意卻偏未至眼底。
江寒祁說罷,望向裴玄忌。
裴玄忌頷首,只說了三個字,“習慣了”。
想了想又道,“從前在隴西,常要五更天起,協助兄姐練兵,調去汔州後,無人管束,反而不自在,便也常去軍營。”
江寒祁又笑,調侃道,“看來,裴小參軍就是個閑不住的性子,如此說來,調你去陽義,倒是有些大材小用。”
他瞥了眼裴玄忌的空茶盞,吩咐雲知年,“去替裴卿斟茶。”
雲知年依言上前。
裴玄忌擱下茶盞,細長指節很散漫地敲打著案幾邊緣,眼角的餘光卻不自禁地瞟向雲知年。
雲知年的眉眼輕輕垂下,熱水隨著他的氣息一點一點漫進杯盞,只不過…
裴玄忌注意到,雲知年的右腕不甚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