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潯拿了另一支毛筆,學著謝景珩的姿勢握筆。
“指實,掌虛,筆鋒垂直紙面。”
“寫楷書吧,江字左收右放,三點水三個都不一樣,撇點頓筆,轉點下壓然後筆尖一帶,最後提點要出鋒,和上面形成顧盼……”
謝景珩邊說邊寫,他跟著做,但江潯感覺自己手底下的筆和謝景珩手底下的筆是兩個物種……
謝景珩“嘖”了一聲,把筆擱在硯臺上,忽然從背後環過來,握住他拿筆的手,毛筆尖在宣紙上頓了一下,洇開墨點。
隨後如行雲流水,寫出一個流暢的“潯”字。
“相對峰頭俱化石,雙影在,照清潯。‘潯’是取字這首定情詩嗎?還是單純‘江邊’的意思?”謝景珩在他耳邊說。
江潯根本沒聽進他說的什麼,只感覺耳邊捲起振動的氣流,被謝景珩握住的手背微微發燙,他不自覺地盯著謝景珩漂亮的腕骨……
“這能學會嗎?”謝景珩突然偏頭問他。
“啊、啊?”思緒突然被拉回,江潯急速眨眨眼。
“說這兩句都能走神,竟然還有你學不會的東西?”謝景珩和他對視片刻,突然松開手,“算了,我可能沒有當老師的天賦,你要覺得有意思就寫著玩,不想寫就繼續複習。”
江潯感覺,大抵不是謝景珩的問題。
一方面他壓根沒心思聽講。
另一方面,他從小就被說字寫的爛,一開始老師也督促他好好練,他說字寫好太慢了,筆跟不上腦子浪費時間,反正他成績夠好,老師也沒再說什麼。後來高中學理科,理科狀元字寫的像狗爬也沒什麼稀奇的吧。
江潯想了想問他:“你能教我硬筆嗎?”
“行啊,這多好說。”謝景珩答應地痛快,拉了張椅子,兩個人並排坐下。
謝景珩從他的草稿紙裡隨手抽了一張,問他:“寫什麼?”
“就寫江潯。”他看著謝景珩說。
謝景珩唰唰寫了張簽名體,笑著推到他面前,眉眼上揚帶著傲氣,“拿著自己練吧,這以後不管當了大明星還是大老闆,簽出去多有面啊!”
那天他對著這張簽名練了一面草稿紙,依葫蘆畫瓢,也沒練出什麼成果,只是從那以後,他上課、聽會無聊了,只要手邊有紙就忍不住寫寫,時間一長也學了個十成十。
五月論文定稿簽名時,他想起來,他們已經分手兩個月。
真的當了老闆每次簽合同時,他寫下名字,都會想起,他們已經分手兩年有餘。
分手那天,在大四下學期的三月份。
冬末向春初,氣溫回暖。
江潯在圖書館寫畢業論文時收到了美國讀研offer的郵件,他已經收到過幾個學校的offer了,但是這個是他最想去的,這段時間心裡的大石頭落了地。
陽光明媚的、很平常的一個下午,也很開心,謝景珩像往常一樣問他出去吃飯。
【謝景珩:晚上有空一起吃飯嗎 】
【江潯:有空】
【謝景珩:傳送定位】
【謝景珩:來這家吧】
【謝景珩:對了,我有點事想和你說】
【江潯:好,剛好我也有事和你說。】
謝景珩遞過選單:“你點吧,看看想吃什麼。”
“不知道吃什麼,還是你點吧,你找我想說什麼事啊?”
謝景珩覺得那天的江潯是不太一樣的,他能從江潯淡淡的神情裡瞧出期待,比如推門進來的時候,眼睛急切地在餐廳找了個圈兒。
謝景珩垂下眼,“先點菜吧。”
那天那家餐廳的上菜異常得慢,謝景珩好幾次想直接說,都開不了口。
“江潯,你想和我說什麼事兒啊?”
“我收到it的offer了。”江潯的眼睛亮亮的,他有點不敢看。
謝景珩垂下眼說:“好事,擔心這麼就這下可以放鬆放鬆了吧,我早就說你肯定沒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