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珩忍不住打量了他幾眼,手指一下下不緊不慢地輕敲著輪椅扶手,打斷了質檢部的彙報。
他目光正對著那份質檢報告第三頁,“陳總監要不要解釋一下,為什麼去年返修率23的生産線,能在三個月內實現合格率98?”
生産總監陳立的後頸滲出冷汗,西裝領口洇出深色痕跡。
“我們更新了德國進口的鐳射焊接裝置......”
“上個月海關記錄顯示,部門申報的仍是c款機型。”謝景珩劃開平板,三份不同格式的報關單投影在幕布右側,“需要我調取裝置序列號的雲端資料嗎?”
“質檢部如果和生産部勾結,那我看也沒什麼存在的必要了。你這個位置換個人做,還是把這幾條生産線砍了,你自己選,或者兩個一起,我不介意。”
謝景珩語調平平沒什麼情緒,卻帶著不怒自威的氣場,陳總監不禁打了個寒戰,像下面幾個股東遞過求助的眼神。
陳國棟指節敲了兩下桌子。
會議上的人都看過去。
“小謝總,砍掉四條生産線意味著兩千工人下崗。您那套資本遊戲,怕是玩不轉製造業的人情世故。”
雲馳以前是整車製造,掌控生産工廠的多是大大小小的股東,前幾年銷量好的時候,雲馳汽車供不應求,股東們手底下的工廠為了拉高生産量,買通質檢部們人情,讓質檢部們放寬質檢標準,導致質量難以保證,雲馳這才改成合資並購模式。
從謝承鈞在位時就意識到這個問題,只是這件事牽扯利益方頗多,大股東的權勢難以被根本撼動。
以陳國棟為首,一些跟著他爸打拼起來的老股東慣會拿資歷壓他。
“人情世故?”謝景珩冷笑一聲,沒給他留一分面子。
陳國棟也沒料到,當著江潯的面,謝景珩毫不退讓。
會議室霎時陷入一片死寂。
謝景珩把紙質報告扔在長桌上,“這份報告有多少水分,在座的各位心知肚明。江總持股投資雲馳,也不是來看你們玩過家家的。”
他看向江潯,江潯適時地站起身開口,“陳董,你保下的那幾條生産線,去年光是維修費用就佔了總成本的30。”
陳國棟的臉色由白轉青,好像求助地看向幾個老股東,幾個老股東也只是面面相覷。
江潯看了一眼謝景珩,正和他目光對上,江潯順勢掃了一圈會議室的人,“這就是你們雲馳的‘人情世故’?”
“以後這種沒含金量的報告會不用來佔用我的時間了。”江潯最後把目光定謝景珩身上,拿上西裝外套直接出了門。
氣氛變得有些微妙,其他想說話的股東也都噤了聲。
謝景珩開口直接拍了板兒,聲線冰冷,“明天下午我親自去三號工廠視察。當然,如果陳董來得及把藏在倉庫的次級鋁錠運走的話。”
像投進水裡的石子,股東們瞬間一陣騷動,小聲交頭接耳起來,陳國棟只是沉沉地看了他一眼,直接轉身離席。
抽檢通知打得下面工廠一個措手不及,肯定會暴露出很多問題,這些問題已經足夠那些老股東吃一壺了。
藉此機會砍了那幾條生産線剛剛好。
謝景珩陳特助把報告會記錄收尾,有問題的生産線立刻給他,自己回辦公室拿大衣。
沒想到開啟辦公室門和江潯四目相對。
江潯正在摧殘他辦公桌上那株發財樹的葉子。
謝景珩把門關好才出聲,“找我幹什麼?”
“沒什麼,等你開完會,”江潯頓了頓,突然走過來湊近他,“我剛才表現好嗎?”
謝景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