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
電腦右下角顯示有“一封新郵件”。
一個不認識的賬號發來影片檔案。
其實完全沒必要理,可是鬼使神差,謝景珩點開了。
一段很短的監控記錄,像是車間裡,汽車前蓋開啟,一個中年男人拿著工具在裡面擺弄。
謝景珩呼吸一滯。
這是謝承鈞出事那天來的車,他永遠忘不了。
警方判定謝承鈞酒駕導致車禍,兩死一傷。
屍檢顯示,謝承鈞血液裡有大量酒精,車是駕駛員本人操作不當導致失控,沒有任何疑點。
只有謝景珩堅持說是車無故失控。
他當然可以確定謝承鈞沒喝酒。
變道時對面來車,剎車失靈。
兩輛車撞擊的一瞬間,他坐在副駕駛上。
下一秒謝承鈞把他腦袋按進懷裡,之後是巨大的沖擊,碎玻璃,安全氣囊,起火的車蓋……
他從謝承鈞懷裡抬起頭,血從謝承鈞頭上滴到他身上,他手忙腳亂地捂住傷口想讓血停下,那血卻怎麼也流不完。
“哥,哥,你流血了,哥你傷哪了,哥哥……”
謝承鈞抬手擦掉他臉上的淚,沖他笑了一下,“哭什麼,別怕,打120。”
再之後是漫長可怕的等待,冰涼的淚,熱的、不知道誰的血。
……
謝景珩以前被保護得太好了,沒真正接觸過公司業務,更沒見過那些陰暗面。
車完全撞毀,警方言之鑿鑿,他空口白牙找不到證據。
影片播完那一剎自動銷毀。
謝景珩瘋了一樣翻來覆去點選那段影片,試圖查網頁快取記錄,都無法恢複。
他背上突然疼了起來。
神經痛來勢洶洶,好像用生鏽的鐵片在骨肉間來回抽拉,逼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雙手幾乎掐進腿裡。
疼痛持續了十幾分鐘絲毫不減,謝景珩感覺手底下腿動了一下,確切說是顫抖,愈演愈烈,他卻沒有任何感覺。
謝景珩驚得瞪大眼睛,他意識到自己的腿痙攣了,然而以前從來沒有過,他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明明一直以來雙腿都沒有一點肌張力。
謝景珩咬緊牙關,斷斷續續吐出一口氣,抖著胳膊試圖從輪椅往床上挪。
他完全沒處理過這種情況,雙腿不受控制,力量卻大的出奇,一下就把他甩到地上。
謝景珩疼到眼前發黑,躺在地上沒力氣再動。
不知道過來多久,窗外漸漸有了微光,腿上動靜逐漸消失了。
室內開著空調,地板冰涼,謝景珩想坐回床上,只是稍微一動,腰上有知覺的部分就撕裂般的疼。
他偏偏不信邪。
反反複複嘗試各種角度,用手扒著輪椅和床頭櫃,可下半身就是怎麼也拖不動。
就算忍住腰上的疼,也控制不了無力的腰腹,最終只能藉著手臂力量勉強坐起來。
謝景珩喘著粗氣,倚在床頭櫃上,伸手把兩條沒知覺的腿搬起來攬住,臉埋進臂彎裡。
謝景珩覺得自己該恨的,也應當難受,可是沒有恨,也不想死,他這半條命可是哥哥的命換來的。
他沒什麼情緒,只是感到異常的無力,面對癱瘓不受控制的身體,面對公司那些棘手的事情,面對近在咫尺卻毫無辦法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