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牛月紅萬分痛苦的是過了好幾天,王剛既沒有歸還那本雜志,也沒有就夾在雜志中的信答複牛月紅。
牛月紅整天心神不定。她好幾次都想去直接面對王剛,但是又擔心自己唐突冒失反而把事情弄僵了。他們在學校也曾經偶然相遇過,但是王剛是在同學群裡,牛月紅不方便說話。王剛的臉上毫無表情,也沒有正眼看一下牛月紅。
牛月紅實在忍無可忍,終於找到了一個和王剛獨處的機會。
學校要組織學生去學農勞動,幫助公社社員鋤草。因為鋤頭數量有限,學校廣播裡通知各個班級派一名學生去庫房統一領取鋤頭。牛月紅從窗戶裡看到王剛出了教室向學校庫房走去,急中生智高舉起右手,強烈要求代表班級去領鋤頭。
班主任看見平時不怎麼關心集體的牛月紅如此主動積極,高興地指派牛月紅去領鋤頭。
牛月紅跑進學校的庫房,看到裡面除了王剛還有幾個領鋤頭的學生,便給王剛暗地裡使了個眼色,讓他等一會。
牛月紅等到其他同學扛上鋤頭走出庫房以後,走到王剛面前,雙眼死盯著他的臉問道:“你怎麼不給我回信?”
王剛為難地低下了頭,猶豫了一會兒才抬起頭告訴牛月紅:“我爸媽讓我安心學習考高中,不能做分心的事。”
“你把我寫信的事兒告訴你父母了?”牛月紅瞪大眼睛驚呼道。
“是的。”王剛肯定地說。
天哪!牛月紅感到天旋地轉,雙腿無法站穩。這個書呆子,怎麼可以這樣!我那封用心書寫的情書就這樣被他無情地踐踏了!學習!學習,你就知道學習!
“你學死算了!”空蕩蕩的庫房裡回蕩著牛月紅怒不可遏的吼叫聲。那聲音充滿了傷心、憤怒、怨恨和孤獨。
牛月紅的初戀就這樣被無情地扼殺了。
她好幾天都沒有來到學校上課。有人說她病了。有人說她失戀了。大家並不是十分地關心她。因為她平常就獨來獨往,也沒有特別吸引別人注意的地方。
牛月紅最後還是來上學了。
短短的幾天時間,她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整天沉默不語,魂不守舍,臉色蠟黃,嘴角緊閉,頹廢地窩在座位上發呆。
同學們都在埋頭緊張地複習著,準備高中的升學考試。沒有人關心牛月紅的心事。
老師說,這次高中的升學率為80,也就意味著100個學生當中,有20個人不能上高中,當然也就失去了將來考大學的資格。
牛月紅從以前渴望接近王剛驟變為懼怕遇見王剛。她那顆堅決、熱烈、好強的心靈受到了無情的傷害和踐踏。這個重大的打擊讓她痛不欲生,萬念俱灰。她總是選擇人最少的時候來到學校,等到同學們都走了以後才最後一個離開學校。她甚至都不願意繼續上學了。
“地獄!這裡是我的地獄!”牛月紅咬著嘴唇憤恨地說道。
牛福壽看著悶悶不樂的女兒,覺得女兒有了心事。他知道女兒的學習成績不如老二,因此對女兒考高中、考大學也並不看重。他更心疼的是這個寶貝丫頭。
一天,牛福壽關心地問牛月紅:“小紅,有啥不高興的事給爸爸媽媽說,不要藏在心裡。如果你嫌給爸爸說不方便,就給你媽媽說說。”
牛月紅憂鬱地搖搖頭:“爸,我沒事。您放心吧。”
母親張桂蘭是一個要強的女性,在工作方面絕不肯輸給丈夫。她是蔬菜班的班長,沒黑沒白地守在田間地頭搞什麼蔬菜新品種試驗,根本無暇顧及女兒的心事。
正在牛福壽一籌莫展的時候,生産隊的廣播裡傳來了女廣播員悅耳的聲音:“廣大社員同志們,現在廣播通知。明天上午10點整,全體社員在公社俱樂部開大會。再廣播一遍……”
牛福壽聽到廣播突然想起了什麼,以探詢的口氣對牛月紅說道:“小紅,這個廣播員是你田淑珍阿姨。她是天津知識青年,馬上就要返城了。公社最近正在找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