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事
南澤早就在冰原佈下了天羅地網。兩人從未交流過什麼計劃,南澤卻在蕭以安說出分頭行動的那一刻就清楚是怎麼個分頭行動。
海和尚在此處盤桓數年,遇到危險必定有脫身之道,南澤就是來斷這條後路的。
他在冰原守候多時,捕捉到妖氣的時候都臨近傍晚了。也是像在娘娘殿一樣天氣驟變,天上下起冰雨,陰黑的天彷彿隨時能破個洞。南澤面不改色,只抽出銀劍,亮眼的白色光芒從周身散出。
那氣息似是溫和,卻生生逼停了驟變的天氣。
南澤加大力度,剎那間天氣恢複了原樣,夕陽餘暉照的冰面一片通紅。
海和尚頭重腳輕走路不穩,巨大的腳掌每踩一步冰面就震顫一下,在冰面上拖了長長的血跡。他本來眼睛就不好,如今一隻眼睛糊滿了血,頭頂破了個洞,看似已經撐到了極限。
“你……你怎麼又來了?”他把南澤認成了蕭以安,有氣無力。
南澤提著劍,一步一步往前踏,周身散出的妖族氣息十分濃鬱。
海和尚知道這氣息。
準確來說,所有妖族的人都知道這氣息,沒人不知道。
且如果由投票決定是神是魔的話,這氣息的主人毫無疑問會被釘成魔頭。
因為他身上自始至終都缺乏一種神性。他從來沒有悲憫之心,從不會悲天憫人,心狠手辣絕不拖泥帶水。
這次也一樣,海和尚還沒來得及看清究竟是誰,就被一把銀劍扼住了咽喉。
南澤嗓音冰冷,眼睛一點一點變成墨藍色:“他受傷了?”
“嗬、嗬……”海和尚說不出話。
“誰指使你幹的。”南澤漂亮有力的指骨穩穩握著銀劍,照著心口就往裡刺,慢慢地碾磨著、再拔出來。
海和尚發出痛苦的怪叫。方才一戰他早已到了極限,哪怕晚一點回洞都會死在半路,哪還有半分力氣抵抗南澤。
他蠕動著寬大綠色的嘴唇,艱難地發出聲音:“風、風大人……”
南澤握著劍的手一頓,毫不猶豫地拔出劍。
“哪個風大人?”
“不知、道……只知道是風大人……”
“為何忠於他?”
“吃了控……心丹。”
海和尚已經痛苦到嗓子裡都是呼嚕聲了。南澤毫不留情地一掌打去,巨大的身軀徹底倒了下來,像一堵牆一樣轟然倒塌。
他特意離得遠了些,沒有沾到血,輕身一躍迅速飛往娘娘殿那片山谷。
看到一片廢墟,南澤心髒猛地一沉。緊接著,他的目光停在廢墟前牆根的角落裡,那裡有個茅草棚,裡面隱隱顯出火光。
他快步走過去,只見仙君披著明媚的正紅色羽氅,抱著腿坐在火邊,腦袋一點一點,昏昏欲睡。
臉色蒼白地像透明人。
南澤心尖彷彿被刺了一下。他慢慢蹲下來,想摸一下脈搏,結果剛蹲下來仙君睫毛就顫了顫。
“嘖,太慢了。”蕭以安打個哈欠:“我都等睡著了。”
“你……哪裡受傷了?”南澤眼神有幾分慌亂。
蕭以安站起來,彎起嘴角:“我怎麼可能受傷。”
“我可是……無所不能的。”
“仙君!”南澤瞳孔一縮。
……
蕭以安做了長長的夢。
夢裡,眼前的身影是高大的、模糊不清的,聲音是堅定的、溫柔的。
她把他抱在懷裡,雙臂溫暖而有力,彷彿這是他最最安全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