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以安頓了頓,跳過了這個話題:“總之,趙宏不光化成了大旦,還有著一部分模糊的前世記憶,記憶中的良知在對抗著惡欲。”
“他很排斥自己如今的模樣,覺得自己還是那個風光無限的將軍,守著那點可憐的記憶自欺欺人。”
“那麼他如今最寶貝的,應當是……”
“記憶。”南澤目光看向那水滴狀的墨玉,道:“這裡面裝了趙宏曾經的記憶?”
蕭以安不置可否,眸光閃爍。
若想把一個人的記憶塞進如此小的東西裡,蕭以安只能想到一種辦法。
從天靈蓋把他的靈識生生敲出來,再煉化融合進去。
想起了那口裝著頭顱的棺材,南澤皺了皺眉。
幸好當時沒有開棺,否則仙君又得被燻個半死。
……
回到周家的時候,周青霖已經把上上下下都安頓好了。
道長他們遲遲不回來,周青霖在門口臺階下一直走來走去,看見兩人過來趕忙迎了上去,語氣有些急:“我看到百姓們都跟丟了魂似的,常德寺也有異象……道長你們沒事吧?”
蕭以安擺擺手:“契約線解除了,天亮後你再找人去看看百姓恢複的如何,五個時辰之內不許任何人靠近平溪院。”
“是!”周青霖幹脆利落地應了一聲,目送他們離開。
南澤問:“你要探靈?”
“裡面的記憶應該挺重要的,”蕭以安點頭,話音一頓,“而且,別忘了麒麟公子。”
“上古十大神獸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惹上誰都麻煩纏身。若是不把其中緣由查清楚,怕是後患無窮。”
南澤似乎凝固了一下,又很快恢複如常:“我來探,你去休息。”
“我來。”蕭以安攔住他,在平溪院落下結界,眼也不眨地劃破了手指。
鮮紅的血液在院子裡滴了一圈,蕭以安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蒼白了一些。
南澤站在一旁,周身氣息越來越冷。他知道,這次探靈仙君必定親歷親為。因為在他的記憶中,落葉遍地,陰風漫天,一片枯黃的楓葉爬上了他的肩頭。
畫好陣,蕭以安搓搓手指,抹盡上面的血珠,囑咐道:“如果我醒不來,你記得用凝神香。”
體外探靈十分危險,相當於把自己的靈識拿出來與對方共情,意志不堅定、共情能力過強的人可能會困在裡面出不來。
南澤眼皮一跳。
即便體外探靈危險,以仙君的實力也不可能出現醒不過來的情況。
在護城河邊用靈識下河那次,南澤回來時看見仙君眉心緊皺,明顯被纏著出不來,連忙散出凝魂香,靈識才得以全然歸體。
他隱隱覺得,這次仙君回歸之後,明顯有些單薄,像是大病初癒一樣。
蕭以安卻不願說那麼多。他在陣中心盤腿而坐,吊墜虛浮在他正前方,周身被紅色的靈力環繞著。
少年將軍威風凜凜,氣宇不凡年少成名。年僅十幾歲的趙宏身著鎧甲禦馬揮刀,背景常年是混黃的,撲面而來的是邊疆漫天的黃沙和幹澀的烈風。
出身於將軍世家,趙宏自小就對舞刀弄槍十分感興趣,父親及其軍營的每一位士兵都做過他小時候的老師。
在軍營裡若想混出頭,心氣、膽識、謀略缺一不可,趙宏不光樣樣具備,還多了幾分傲人的天賦。在全家殷切的期盼下,他很快成長起來,僅十幾歲便獨當一面,率領軍隊以少勝多,打了很多場漂亮的勝仗。
時序輪轉,春去秋來,眨眼間,趙宏接替了老將軍,繼續駐守自己一方天地,守著邊疆的百姓。
這位渾身上下堅硬無比的將軍,唯一的柔軟,便是他深藏心底多年的江棉。
江棉是老將軍一位副將的女兒,性格大大方方很討人喜歡,小時候跟著趙宏一起漫山遍野地巡邏值守,長大了甚至有幾次偷偷女扮男裝去沙場真刀實槍地打過幾仗。
趙宏知道這位妹妹膽子大玩心大,顧慮到她的名聲,趙宏只能每回跟在她後面收拾殘局,在軍營多方照顧江棉,讓她不至於被別人發現。
江棉說,等戰事平定了,就嫁給他。
彼時,王朝更疊頻繁,新皇登基,時不時會有招安,朝令夕改,十分混亂。為了守住國土,穩定軍心,老將軍攜妻女和江棉母女回了京城,專心應付朝廷政變,趙宏獨自一人守在邊關。
國內政變多,國庫自然不甚充足,更遑論有些皇帝秉持著偏安求和的想法,明裡暗裡剋扣邊關的軍費,趙宏那幾年的日子不好過。
可即便如此,這位將軍也從未放棄邊關的國土和百姓,一邊農耕一邊打仗,硬生生沒讓越來越強的鄰國從他手裡奪走一分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