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氣
南澤並未表現出什麼別的情緒,只微微一點頭:“你小心一些。”
高挑挺拔的身影很快消失,蕭以安攆著玉扳指,神色複雜。
自弘常仙長把這位學徒交給他後,兩人相處也有十天半月,蕭以安一直悉心留意著,卻從未發現南陌究竟有何別的意圖。
更遑論探查他是哪族哪派派過來的了。
蕭以安斂眉,視線重新投到護城河。
他關閉自己的感官,走到牆後盤腿而坐,閉上眼睛。
腰間的玉環一閃一閃,片刻後熄滅。與此同時,一顆小巧透亮的水珠從牆後飛了出來,小心翼翼地躲過眾人的視線,飛過護城河邊高高的人牆,跳進了河裡。
大清早的河水還未曾曬過太陽,冰冷凍人,水珠哆嗦一下,差點散了,又趕忙穩住身形,剛想順著河床往前滾一段,一隻葫蘆瓢從天而降。
小水珠眼疾手快,迅速下沉,沉了好一段才終於躲過了各種舀水容器的魔爪。
在這裡,蕭以安看見,河水和泥土是紅色的。不僅如此,水中還有一團一團濃稠的暗紅色影子飄著,嗚嗚的聲音像是雷雨前夕烏雲翻滾。
牆後,盤腿而坐神色放鬆的仙官突然嚴肅起來,正襟危坐,眉心緊皺。腰間的玉環沒命了似的瘋狂閃爍震動,似乎想把人喚醒。
蕭以安躲過那團紅色影子的襲擊,穩了穩心神,操縱著小水珠躲到一塊石頭縫隙,觀察著外面的情形。
這是河底,距離淺水處的水瓢水囊已經很遠了,僅僅能聽到一點河水被攪動的聲音。而上面的河水每被取走一瓢,下面的河水就會多震蕩幾分。
綢緞似的血紅影子又是一擊,鞭子一樣甩在石頭上。小水珠身形靈活極了,千鈞一發之際離開狹小的縫隙,堪堪躲過劈頭蓋臉的綢緞。
而那塊石頭,竟然瞬間散成了細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碎、倒塌。
蕭以安這才反應過來,這片紅色的水域根本就不是原先護城河的深度!是這紅影不斷往深處攪,拓深了護城河的河道。
那塊石頭很大,崩碎的時候像是天雷滾落,水流一瞬間劇烈動蕩,小水珠當即四分五裂,牆後的蕭以安身體劇烈抖動了一下。
這裡有很重的妖魔氣。
這種妖魔氣與一般妖、魔身上的不同,十分特殊,整個六界只有蕭以安的玉環能感應到,也只有蕭以安能斬斷。
他和天尊都以“毒障”代稱之。
這次下界,蕭以安的目的也是這個。
水流運轉速度極快,小水珠散去了再想聚集起來很困難。蕭以安想集中心神,一點一點將元神撿起來拼回去,可奈何,真身周邊太吵了。
真的太吵了,吵得他頭疼。
多半是周氏的人察覺異象,現在在阻止百姓聚集。
恍惚間,他似乎聞到了一股若有似無的清香。
而後小水珠瞬間成型,沿著泥土邊緣飛上去,在空中化作一絲淺淡的紅煙從蕭以安額角歸位。
長長的眼睫一顫,蕭以安眯了眯眼睛,被刺眼的陽光晃了一下。
接著就看到了南澤有些不悅的臉。
不,是十分不悅。
南澤音色沉沉:“此地吵鬧,仙君怎能獨自一人使用分神術?”
蕭以安有些虛弱,唇色有些淺。他抿唇,笑道:“這不是沒事麼。”
笑意有些冷,音色也是。
不對,蕭以安渾身都發冷。
十指指尖凍得發白,幾乎跟白玉扳指一個顏色。
南澤很想碰一下他的手或者額頭,抬起的手最終還是在半途放了下來,皺眉問:“很冷?”
三月下旬,陽光越來越熱烈,此時已日上三竿,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很舒服,蕭以安卻有些僵。
河邊已經沒有百姓了,周氏的人站在河岸邊密切地守著,不讓任何人再來取水。
蕭以安活動一下僵冷的指關節,站起來跺跺腳,很快就回了暖,面色也不那麼像死人了。他視線投向護城河,問道:“周家人怎麼處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