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絲毫不怯生,進門後用那雙水靈靈的眼睛在坐著的沈彥和站著的許璟身上轉了個圈,突然來了句,“兩位哥哥,你們千萬別和我師哥計較。”
他們雖然還沒弄清前因後果,但也能猜到男孩口中的師哥指的應該是柳曦白。
“為什麼這麼說?”許璟問道。
“每年這一天我師哥的心情都不好,以前都是我來招待客人,只是今天不小心睡過了頭。”男孩頭低了下去,“你們出去千萬別舉報我師哥,他不是故意的。”
男孩看著約莫十一二歲,但口齒清晰,講話很利索。
原來這裡的主人本不是柳曦白。
柳曦白自小就是孤兒,七歲那年在孤兒院認識了比自己大五歲的柳沉夜,孤兒院的日子很不好過,他們相互慰藉挨過了最難熬的時日,一晃數年,生活好不容易步入正軌,可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卻直接帶走了柳沉夜的生命。
柳沉夜很聰明,又有商業頭腦,早就知道祈願山是塊風水寶地,後來臨禾市流行了很久的神佛之說,這裡也憑著旅遊業漸漸發展起來,市政府特意給了一大筆補貼,柳沉夜抓住機會擴大規模,他們沿路看到的那些房間,其實都是用來供給遊客居住的。
但柳曦白從小脾氣就不好,哪怕在孤兒院那種地方長大也頑劣的很,可那時候無論他闖了什麼禍,身後都有一個叫柳沉夜的人幫著收拾爛攤子。
柳曦白還以為今後都會如此,卻不曾想那晚之後,就再沒有人為他撐起這片天地。
玩鬧二十幾年,柳曦白就像剛來這世間的新生兒,不知道如何跟人打交道,更不知道如何管理操辦柳沉夜的這些産業,又因為柳沉夜的去世性格驟變,整個人非常的頹廢。
而那些産業的合作物件見柳曦白的態度如此惡劣,指著鼻子罵他比不上柳沉夜,一聽到這個名字,柳曦白就像發了狂似的,沖上去就把人打個半死,那半年的時間裡他基本上都待在警察局。
後來柳曦白或許是想開了,幹脆讓祈願山頂那些僧人將他頭發一剃,出家做了和尚,了無牽掛。
講完事情的來龍去脈,男孩又小心翼翼的上前扯了扯許璟的衣服,語氣中帶著幾分懇求的意味,“我師哥他真的很可憐,所以不要舉報他,可以嗎?哥哥。”
柳曦白到底也沒怎麼樣,他們更犯不著為此去做這麼無聊的事。
許璟點了點頭,回道,“不會,放心。”
男孩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又問,“兩位哥哥也是來這許願的嗎?一般來這的都是去山頂那棵樹上掛福袋,不過現在雨下那麼大,你們要不要在這住一晚上,明天再去呢?”
見兩人都不吭聲,男孩又補充道,“我們每間房都會定時清掃,殺菌消毒,床單被子也都是一次性的,絕對幹淨,哥哥放心。”
“我們再考慮一下。”
沈彥的聲音從後頭傳來,男孩看了過去,笑眯眯的回了句好的,又問,“那兩位哥哥如果今晚要住這的話,是要一間房還是兩間房呢?”
沈彥都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許璟當機立斷,“當然是兩間!”
男孩被許璟的反應嚇了一跳,有些驚慌的縮了縮身體,許璟也覺得自己剛剛有點過激,正想著怎麼轉移話題,就聽見後頭淡定如常的聲音,“你怎麼會這樣問?”
男孩的臉上寫滿了疑惑,好像他才是那個應該感到奇怪的人。
“兩間房要比一間房貴,之前來這的客人如果只有兩個人,基本上都會選擇住一間,而且——”男孩一臉懵懂,撓了撓頭繼續解釋道,“而且師哥的哥哥還活著的時候,他們都是睡一間房的。”
聽到這話的兩人頓時身子一僵。
師哥是柳曦白沒錯,柳沉夜車禍去世,這裡指的哥哥應該就是他,這也沒錯。
他們住同間房?
許璟再一次想到了剛剛撐傘時還沒想完的事,瞬間覺得全身血液都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