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鐘的時候,沙丘群的上空已經黑暗無比,似是被一張巨大的黑布籠罩,一時間不見天日。
紮哈木趴在沙丘上,抬頭瞅著天空跟那幾道黑乎乎的龍卷風,不由得嚥了口唾沫:“壞、壞了……”
馬學成本就被嚇得心驚膽戰,聽紮哈木一說,臉色一變:“怎、怎麼了?”
寶九也是一臉凝重地瞪著紮哈木:“大哥,怎麼就壞了?!”
紮哈木那張漆黑的臉在昏暗中竟然顯得有些發白,雙唇顫顫巍巍地說道:“咱們、咱們應該是遇到鬼沙暴了……”
鬼沙暴?!
寶九跟馬學成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反問道:“不是說這哈順戈壁不會遇到鬼沙暴嗎?!”
紮哈木扭頭瞅了一眼兩人:“那是金教授說的,可不是我說的。”
“那現在怎麼辦?!”寶九跟馬學成少有地一致問道。
紮哈木伸手從駱駝背上的包中取出一柄鐵鏟,二話不說就在沙丘上挖了起來!
寶九與馬學成一愣,這才想起之前紮哈木曾經說過,在遇到鬼沙暴的時候,趴在地上挖個把自己埋起來,剩下的就是聽天由命……
“媽的!”寶九大罵道:“難道還等死不成!馬學成,你快挖個大洞!”
馬學成都傻了,聽到寶九的命令這才回過神兒來,耳邊充斥著“呼——呼——”的風聲,視線中也都是漫天的黃沙,機械似地取出工兵鏟,在沙丘上挖了起來。
而寶九也沒閑著,他從揹包裡摸出了繩索,將三頭駱駝還有自己這三個人綁在了一起,如此一來,也就穩定了許多——當然,如果三頭駱駝率先撐不住的話,自己這三人也要倒黴了……
紮哈木與馬學成在生死之際迅速挖出了一個巨大的洞口,三人躲進了沙丘之中,而那三頭駱駝,也爭先恐後地堵在了洞口處,將腦袋伏在地面上,一動不動。
此時,外面的天空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呼嘯的風沙聲的確很像是鬼哭狼嚎之音,馬學成蜷縮在一邊,身子都在瑟瑟發抖。
寶九心裡也沒底,他只是知道,自從參加行動以來,不管是在塔裡木河還是在天山,或是在這哈順戈壁之中,都讓他覺得人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與無力。
如此環境下,三個人三頭駱駝,全都在黑暗中沉寂,幾分鐘後,寶九可以清晰地聽到駱駝外面地風聲變得詭異起來——“刷刷”的風沙聲中,狂風的聲音變成了“呼——嗚嗚——”的尖銳聲音,聽上去如同是厲鬼來襲,讓人不寒而慄。
“媽個巴子的!”寶九顫抖著罵道:“怎麼還會有這種沙暴?!老子必須得活下去!”
馬學成躲在最裡面,不斷吞嚥著唾沫,那張白麵皮此時更白了,白的幾乎沒了血色。而紮哈木,則盤身坐在地上,雙手死死抓著胸前的白玉,眉頭緊皺,雙目微閉,一言不發。
寶九重重地嘆口氣,說實話,若不是為了壯膽,他剛才也不會罵那一句,此時的他自己都想流淚。
終於,他也忍受不了黑暗中的這種恐懼,幹脆背過身去,面對著沙壁,閉上了眼睛。
轉身的時候,他掃了一眼時間,已經是下午的五點半鐘了。
此時的他,除了那“呼——嗚嗚——”的尖銳風聲,以及被吹進來的砂礫打在沙壁上“噼裡啪啦”的聲音,已經聽不到其他任何的動靜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然發現沙粒不知不覺已經掩沒了自己的小腿,急忙擺弄著手中的狼眼手電照向他處,這才看到馬學成也閉上了眼睛,蜷縮在一邊抱著腦袋顫抖不已,而紮哈木也好不了哪裡去,原本黝黑的臉已經泛出慘白之色,身子微微顫抖,嘴中念念有詞,倒像是臨死之際的禱告……
“媽的!”
寶九罵了一句,重新閉上了眼睛——紮哈木之前說的是對的,在沙漠中遇到鬼沙暴,最好的辦法就是穩住心神,將生命交於老天爺……
沒多久,寶九感覺從外面吹進來的風沙已經將自己整個身體掩埋了,他已經感覺不到狼眼手電的光,而且漸漸開始失去了意識,甚至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
不知何時,寶九慢慢恢複了意識,他覺得自己像是身處汪洋大海之中,飄忽不定,卻又無能為力……他有些吃力地想要睜開眼睛,卻感覺眼皮沉重似鐵,根本就睜不開。
甚至,他都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不知道手腳在何處。
這讓他的心裡有些焦急,他都不知道自己此時是死是活……
不一會兒,周圍忽然出現了一絲空當,而且腰間也被什麼東西拽了一下,他急忙抓住這個機會用力掙脫,這才從黃沙中解脫出來,甩了甩腦袋,睜開眼睛,頓時就愣住了……
鬼沙暴已經消失,夜空上綴著幾顆明亮的星,淡淡的星光映在沙漠之上,時間已經是夜裡的九點多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