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死咬著牙,才把那些沖到喉嚨裡的話全都嚥下去了,雙手緊緊地抓著藥碗,只聽啪的一聲,賽牡丹的碗又破了一個。
許懷澤不動聲色地替連翹清掃,幸好她是一氣之下內力暴增將瓷碗震碎,碎片才沒有傷及皮肉,否則,此刻她肯定雙手鮮血橫流。
“蘇小姐離家出走時帶的三個大包袱,在魔鬼城的另一端找到了,仵作驗過,蘇小姐臨死前未被汙辱過,排除了劫財劫色。”仵作有仵作的規矩,女屍應由女仵作驗,連翹病了,蘇倩倩的屍首便交由其它人去驗,許懷澤只是從旁協助而已,“蘇小姐從小養在深閨大院,認識的人十根手指都能數完,不太可能是仇殺。”
“那就只有情殺了。”連翹嘆息。
死了還要把兩個人生生分開,不是情殺又會是什麼。
蘇倩倩跟著情郎私奔,塗鴻運臉上無光,他這種人怎麼可能咽得下這口氣,必定會想辦法弄死他們兩個。
這案子的真相呼之欲出,可是沒有證據。一切,只是他們的猜想。
“小青說了蘇小姐肚子裡三個月大的胎兒,是誰的嗎?”既然有了情人,這事如果讓塗鴻運知道了,肯定會懷疑胎兒是否是他的孩子,而這也很有可能成為謀殺動機。
“小青很肯定是塗鴻運的。三個月前他汙辱了蘇小姐之後,蘇小姐才有的身孕。小青說只知道蘇小姐的情人是天寧鎮人氏,蘇小姐不許她打探,只說怕萬一哪天出事了會連累她,所以小青會幫助他們偷偷私會,有意不去了解是誰。”
這婢女太忠心,反而不能幫主子找到兇手。
連翹咬著唇沉吟片刻,說:“男屍身上應該有線索的。”
“臉已經被咬得認不出人來,但身體很完整。死者身子結實肌肉發達,上面有些點點傷痕,像是火星濺上去的燙傷,他手掌都有許多厚繭,特別是虎口。說實話,他並不像是穿得起那衣裳的人,那衣裳許是蘇小姐為他準備的。”許懷澤說完,又想起什麼,指著左勁耳根下方兩三寸的地方,說:“這裡有兩個烙印痕跡。”
“哦,什麼樣的?”
許懷澤醮著水,在桌面上畫了一個“11”。只不過這兩豎很短,看上去,只比兩個點長一點。
連翹歪頭看來看去,拍手叫道:“我想起來了,這個烙印我見過!”
“師妹在何處見過?”
“就是你被馮捕頭抓去衙門那晚,我曾在一小攤子上看到一群男人,他們圍著塗鴻運小妾白英的弟弟白強說話,其中有幾個,脖子上有類似的烙印。但天太黑,我看不清楚,只是瞟了一眼便沒有再看。如果不是師兄你畫出來,我壓根不記得了。”
“白英?白強?”許懷澤面有疑惑。
“塗鴻運有三個小妾,白英是其中最年長的。她弟弟在塗家的冶鐵坊做工頭,手下管著一群冶鐵工人。”連翹很肯定的說:“那男屍生産恐怕就是冶鐵坊的人。”
許懷澤眼神一動,有驚有喜,驚的是連翹來到天寧鎮不過五日,竟然能打聽到如此多的資訊,喜的,她在是聰明的仵作,也是一個聰慧的民間判官。
“在衙門裡,蘇縣令和畫塵離根據我的驗屍記錄,不約而同地猜測此死者與治鐵坊有關。”許懷澤暗自贊許,卻不肯在面上表露半分,連知曉遺命不得再做仵作,他和連翹一再破例,假如鼓勵了連翹去推理破案,只怕這條不歸路會越走越遠。
連翹見自己的猜想與證據不謀而合,不由地激動起來。她就知道,肯案與塗鴻運脫不了幹系,而白英和白強正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
“那就是冶鐵坊查啊!”
許懷澤笑道:“這樣直白地去查,不怕打草驚蛇?不管是蘇小姐還是那男屍,蘇縣令都是低調行事,塗家還不知道這些呢。”
連翹癟癟嘴,算是承認自己魯莽了。
“白強再笨,也是白英的親弟弟,塗家的舅少爺,他們是一家人,蛇鼠一窩,肯定會包庇。”許懷澤又說:“我們現在要找的是證據,急不得。”
連翹小臉耷拉著,含糊不清地說了句話,許懷澤沒有聽清,怕她會擅自行動,急忙說道:“師妹不必憂心,明日蘇縣令便要去塗家,我與畫兄都會跟著去的,先探聽探聽再說吧。夜深了,你才剛恢複,快些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