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塵離話音剛落,蘇旭安打了個哆嗦,裝累躺在那裡喘氣。
阿不注意到蘇旭安的眼角餘光落在馮捕頭身上,正欲發問,畫塵離面帶微笑的走到馮捕頭面前,禮貌又誠懇:“蘇小姐的婢女,不會正好是馮捕頭的女兒吧。”
馮捕頭一愣,竟沒有否認。
畫塵離指著馮捕頭腰上的小繡球,笑道:“這一看就是小女兒家的東西,馮捕頭是男人,腰上別著這玩意兒,想必是女兒親手縫制才這般喜愛。”
馮捕頭摸著那小繡球,垂頭喪氣。
屋子裡一片死寂,連翹的手又開始發抖。不知為何,連翹對畫塵離有畏懼之心。在雞鳴村時,連翹對畫塵離的印象從玩世不恭到死皮賴臉再到陰險狡詐,偶爾驚訝他的睿智冷靜和深藏不露的武功,但從示怕過他。
直到現在,連翹才醒悟過來,這個男人並不是普通男人,你騙不了他也恐嚇不了他,你猜不到他在想什麼也預測不了他的轉變,誰也不能看透他,而他,卻能隨時能把你猜透。
連翹的背脊冒著冷氣,她剛玩弄了他一次,可他對她的態度沒有任何變化。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抑或是他根本就預料到她會因為愧疚最終回來幫他,歸順於他。
“我女兒叫小青,與蘇小姐年紀相仿。小青從小就在蘇小姐身旁做婢女,她們情同姐妹。蘇小姐被塗鴻運糟塌後,都是小青陪著她,蘇小姐失蹤……”馮捕頭抬著望著蘇旭安,見他搖頭,猶豫了一下,沒有再出聲。
連翹隱約猜到什麼,她偷偷瞅著畫塵離,見他風輕雲淡,一派悠然,哪裡有半點審問的意思。可是,馮捕頭卻像受到了極大壓力似的,額頭不停滲出汗珠,結實的身體竟然發顫,雙腿不由自主地哆嗦著,連挎在腰間的配刀,發出輕微聲響,他握在刀把上的手在發抖所致。
阿不的表情也異常嚴肅,蘇旭安也好不到哪去,裝死不成,只能裝假寐。
只有連翹毫無壓力感,她站在畫塵離的身邊,好奇地看著他,對琢磨著他的表情,揣摩著他的心思。
“小姐失蹤,並非歹人所擄,是……是小青幫忙讓小姐逃跑的!”馮捕頭一咬牙,終於說出了實情,“十四晚戌時小青就伺候了小姐就寢,一直到亥時三刻,小青中間出來一回,說小姐咳嗽去廚房煮了冰糖雪梨水,中途遇到幾個捕快兄弟,他們能作證。”
畫塵離點頭,讓他繼續後。
“臨近子時,小青端著熬好的冰糖雪梨水給值班的捕快送去,說是特地多熬了些給他們當夜宵。弟兄們沒有提防,喝下去之後就全都昏倒睡了過去。等他們醒來,小姐不見了,只剩下小青一個,自縛手腳坐在小姐房裡……”馮捕頭悄悄抹了抹眼角,說:“蘇縣令宅心仁厚,沒有為難小青,放她回家。對外只說是被歹人所擄,私下四處尋找。我怕出事,把小青送回鄉下,沒有我去接,她哪都不敢去。”
連翹聽得目瞪口呆,鬧半天,蘇倩倩是自己逃跑的,幫兇就是婢女小青。可是,蘇倩倩一介女流,獨自一人怎麼可能跑遠,除非,外面有人接應。
連翹想到這裡,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畫塵離回頭看她,連翹捂著嘴,乖乖地退回到座位上。她能想到的,畫塵離一定也能想到,連翹會猜到接應蘇倩倩可能是她的情郎,畫塵離沒道理猜不到。
畫塵離見連翹瞪著大眼睛傻坐在那裡,眼底閃過一絲精光,再扭頭看馮捕頭時,見對方已經鎮定下來,才說:“如此甚好,不知馮捕頭可否能請小青姑娘來一趟衙門,在下有話要問她。”
“那丫頭犟得很,什麼都不肯說。”馮捕頭哭喪著臉。
畫塵離抖抖袍袖,笑道:“那是因為,她還不知道蘇小姐早已命喪黃泉。”畫塵離又扭頭問連翹:“許兄去驗屍了?”
“嗯。”
“何時能驗完?”
“最多兩個時辰。”
畫塵離點頭,問蘇旭安:“令媛的屍體,何時能送回到天寧鎮?”
“最快……明晚。”一來一回少說要兩天,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
“好!”畫塵離說:“蘇倩倩的屍體,由小妹來驗。後天,我要看到兩份驗屍報名,和小青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