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警惕地坐直,眼看她就要亮出柳葉尖刀,畫塵離漫不經心地接著說:“我去你那兒睡。”
連翹慢慢縮回手,羞赧難堪,覺得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太不地道。
“我這屋子早早就燒好了暖爐和炭火,被窩也是暖的,比你的屋子好些。你且先休息,明兒阿不必定會還你靴子,你打扮好,我們再去衙門。”畫塵離說完,便離開了房間。
連翹聽到關門的聲音,仍不敢睡下。她豎著耳朵聽了一盞茶時間,裡裡外外都沒有別的動靜,她這才抱著棉被,和衣躺下,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迎風客棧門外的小攤子正準備收攤,阿刺帶著偷了連翹小靴的阿不走了過來,隨便找了家攤子坐下,大氣地點了兩份暖寒花釀驢蒸和一斤燒刀子後,見阿不還在生悶氣,便說:“你都把人家的靴子給偷了,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哥,我就覺得憋屈!”阿不連喝三杯之後,開始話多,“在魔鬼城被她識破打了棍子我不惱,那是咱沒本事,又是主子的意思,捱了打也是應該的。一路保護他們反倒成了我們的不是,被她拿著‘小辮子’非要我們幫忙,這事我也不怨,是咱們行事太不像好人了。可今兒是什麼意思?不就是磕到了腳後跟青了一塊嘛,至於拿咱們救命的金創藥紆尊降貴地給她抹嘛!”
“說半天,你是心疼那金創藥。”阿刺笑了,“主子是有分寸的人,只不過挑了那麼一丁點,你至少這麼小氣嗎。”
“我就是不服氣!”
“不服氣就偷別人的靴子?我看你是許久沒偷手癢了,借題發揮吧。”阿刺見阿不氣呼呼地拿起酒瓶子喝,很快一斤燒刀子就被他喝得幹幹淨淨,知道他是千杯不倒,但這樣喝寡酒極傷身體,便夾了塊驢肉放在他碗裡,勸道:“主子在招安她,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跟個小姑娘計較。”
“這小姑娘嗆口的很,怕是沒那麼容易。”阿不嘴硬心軟,強橫了幾句之後氣也消了,“不過她師兄被關在牢裡,她急著要救他,倒也是挺講感情的。”
“就是。假如哪天我遭遇不測,你也會這般著急的。”
“她來找主子是對的,主子一定會幫她。”
阿刺眉頭跳了兩下,笑道:“你怎知道?”
“不是你說的嘛,主子在招安她。正好她有求於主子,這不是好機會嘛。”
阿刺正要笑話他忽然變得聰明瞭,看見畫塵離負手走出來,兩人連忙起身,等畫塵離坐定,才恭敬坐下。
“今晚你們都別回房睡,小妹睡在那。”畫塵離慢悠悠地呷了一口酒,低頭閉眼,回味無窮。
阿刺與阿不面面相覷,這間房他們包了幾天,平時並不住人,是連翹住下來後,畫塵離才從美若仙那搬過來。畫塵離睡裡面,阿刺和阿不在外面席地打坐,三個人住得好好的,怎麼突然讓連翹住下來了。
畫塵離不等發問,慢條斯理地說:“你偷了她的鞋,她光著腳如何走回去?她身子骨弱,若是冷病了,小心她師兄出來打你。”
阿刺看著阿不,別過頭去偷笑。
阿不看著腳邊那邊精緻小巧的麂皮小靴,後悔不已。
“不過,這不是我留她下來的真正原因。”畫塵離忽然睜眼,目露精光,面有憂色,且神色凝重。
阿刺和阿不都變得精神抖擻,毫無醉意。每回畫塵離露出這個表情,都意味著,會有一場無聲的戰鬥開始。
“有人在跟蹤小妹。”
“炙鷹。”阿刺和阿不異口同聲。
畫塵離搖頭,“炙鷹跟蹤我們和小妹,這是早已瞭解的情報。”又是一杯酒下肚,畫塵離的眼神越發冰冷,“小妹說我昨晚兩次夜探她的客房,今晚又在她窗戶底下監視她。我昨晚確實去看了她一次,見她睡著便離開了,事後並未再去,而且,今晚我一直與你們在一起,又如何分身去守著小妹?”
阿刺和阿不的不約而同地按在了他們的隨身兵器之上,他們緊張地看著畫塵離,等他的下文。
“阿刺,阿不,這一路上是由你們負責跟蹤之事,你們可有發現除我們和炙鷹之外,其它可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