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阿不上次送去的禮物,還不夠還人情嗎?”畫塵離反問她。
連翹噎住,氣呼呼地站起身,許久沒有出聲。
畫塵離以為她會發脾氣,或者想別的辦法來說服她。可她只是冷冷地摞下一句“以後別偷偷摸摸來我房間”,就要離開。
“你怎知我去過你房間?”這點,畫塵離很有興趣。他仍然保持剛才那個慵懶半躺的姿勢,翻了頁兵書,又懶懶說:“小妹可別誤會了,是別的男人去了,錯當成我了吧。”
“你身上有我的鼻煙壺,我能聞到味道。”
“你身上不也有許懷澤的鼻煙壺嗎?”鼻煙壺裡面的藥粉是一樣的,氣味也是相同的。
連翹冷著臉,說:“我身子弱,受不住異味,所以我的鼻煙壺裡中藥配方我比我師兄的多上兩分,氣味便重了一分,平常人感覺不到,但我能聞到。”連翹見畫塵離仍沒有反應,以為他不相信她的話,又說:“昨晚你來,我並不知道,只是突然驚醒感覺房裡多了絲味道而已。後來再睡回去,你又來……你一大男人,有什麼話當面說就是了,大可不必這樣偷雞摸狗的來找我。”
畫塵離挑眉,漸漸坐直身體。他若有所思地盯著連翹看,眼睛沒有溫度,有那麼一瞬間,連翹覺得他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畫塵離。
至少,在雞鳴村時,他笑容可掬,一臉真誠,哪怕是在欺騙,也騙得非常真摯有感情,讓人心甘情願地上當。
可現在,他跟外面的雪花一樣冰冷,即使還是那熟悉的眉眼,也不能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了。
也罷,在雞鳴村時他說珍重,本就該不再相見。被當事人發覺這不過是個謊言,一路跟蹤,不管其目的如何,當場被揭穿之後,肯定也不會高興。
“明人不說暗話,你剛才在我窗戶前偷看,到底有何意圖?你一路跟蹤,又有什麼目的?”連翹的質問,不但沒讓畫塵離重視,反而引得他哈哈大笑。
畫塵離走到連翹面前,長身如玉,高大削瘦,他站在背光處,低頭看連翹時,雪光印在連翹臉上,襯得她白皙面孔更加晶瑩。但連翹看不清畫塵離的五官,即使是離得如此之近,也只能嗅到他身體慢慢散發出來的中藥香氣。
連翹嚇得後退,腳跟不小心踢到了屏風。屏風厚重,木腳粗糙,硬硬地碰到柔軟小腳鑽心的疼。
連翹哎喲叫了一聲,重心不穩,整個人向後倒去撞向屏風。畫塵離猿臂舒展,向前一撈,將她拽住,輕輕一帶,連翹撲入他的懷裡,頓時覺得天旋地轉,雙腳離地,再回過神時,她已經躺在他的床上,腳上麂皮小靴不知何時被他脫去,畫塵離的手碰到她腳踝上的解憂,發出幽幽鈴聲。
“竟然青了。”畫塵離皺眉,她的皮太嬌嫩,許懷澤也太嬌慣她,總是讓她躺在馬車裡不肯讓她多走一步。
連翹小腳細膩柔滑,細白如牛奶,握在手心,涼如冰潤如玉,腳趾小巧可愛,微微彎曲,泛著羞人的粉紅。只是被屏風腳撞到的後跟,烏烏的發青,輕輕一碰,她就痛得抽氣。
方才怕被馮捕頭發現,連翹跑得快要虛脫,腳底都腫了。現在又碰傷了,還被個男人脫了鞋襪,捧著手心檢視,連翹羞得拼命曲膝縮腳,嚶嚶叫了兩聲,引來了阿刺和阿不,更是羞愧難當,整個人撲進了棉被裡,不敢抬頭。
“拿金創藥來。”畫塵離冷聲交待,見沒有破皮,這才放心,“隔著麂皮靴子和布襪都能撞青,你比千金大小姐還嬌氣。”明明是關心,說話的語氣卻帶著刻薄,也不知是在生氣連翹不會照顧自己,還是因為剛才連翹揭穿他夜探她閨房而惱羞成怒。
阿刺拿來金創藥,平日他們不是快要死了都捨不得用這麼名貴的金創藥,今兒竟用在連翹那皮都沒破的腳跟上,阿刺和阿不都覺得自己的命著實要賤上許多。
畫塵離挑了些在指尖,抹在那烏青之處,輕輕按壓,等藥膏滲進去,才慢慢地順時針按摩十圈,再逆時針按摩十圈。這金創藥有去瘀生肌的作用,碗口大的傷口都能治癒,更何況只是小小的碰傷。
房間裡很安靜,靜得只有畫塵離平緩的呼吸聲。
連翹趴在那裡等了一會,眼角餘光發現屋子裡只有他們兩個,這才訕訕抬頭。她的臉,紅得可以滴出血來,火燒雲般,燙得可以煎雞蛋。
畫塵離笑了,如沐春風,這才是連翹熟悉的笑容。他手指輕輕地擺弄著解憂,突然嘆道:“解憂解憂,看來你父親真心疼愛你,希望你一生無憂。罷了,既然你找來了,不幫你也說不過去。只是,要我幫你,必須有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