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刺和阿不不約而同地望向了畫塵離,見他微笑頷首,這才站起身來,跟著連翹去了王良家。
二麻子正在廚房裡煎藥,天氣本就悶熱,兩個爐灶上都燒著火,藥罐咕嚕咕嚕響,廚房裡全是濃濃的苦澀的中藥味。
“你們在這裡煎藥,煎好了就端進來。我去陪小英。”連翹說完,一頭鑽進了王英的房間裡。
都是女兒家,說話也方便許多,王英雖然還犯著迷糊,但比平時好了許多,她知道是連翹在治她,對她更加親熱,她對著連翹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她看。
“小英,你還記得你到底是哪裡人嗎?”連翹問她。
王英歪著頭想了想,搖頭。
“你還記得你家中有何親人嗎?”連翹又舊事重提。
王英繼續搖頭。
“那你和你哥哥為何跑到雞鳴村來?難道真得是家鄉發大水?”
王英身體突然瑟縮起來,眼底閃過一絲恐懼之後,忽然拍手大笑,笑聲尖銳怪異,彷彿深夜鬼嚎,不等她嚎上兩句,王英又大哭起來,邊哭邊喊救命,聲淚俱下。
連翹本想問些舊事,輕微地刺激一下王英舊時記憶,對她的病情有些幫助。卻沒想到這麼簡單的幾個問題竟然會令她發狂,竟比治療前還更糟糕。
就在連翹束手無措時,畫塵離不知從何躥了出來。他的手快如閃電,連翹只聽到疾風劃破空氣的聲音,緊接著王英的哭聲戛然而止,身體軟綿綿的往後倒去,重新進入了昏迷狀態。
“別怕,我只是點了她的睡xue,半個時辰之後就會自動解開,不會傷她身體。”畫塵離見連翹一臉擔憂,說:“你的治療雖然有效,但短時間內不能再刺激她。我們約定的時間是半個月,你不必急功近利。”
連翹本想感激畫塵離幫忙,但又覺得他這話說得刺耳,心裡不滿,冷哼一聲走了出去。
剛出房間,就看到王良焦急趕來。他應該是聽到王英的哭喊聲,臉上的汗都沒來得及擦,就要進去看王英。
“王大哥不必驚慌。”畫塵離站在連翹身後,把剛才的話又重新說了一遍。他隻字不提是連翹刺激了王英,只說她犯迷糊時一時沒有適應過來才嚇得大叫,王良也聽信了他的說詞,見王英熟睡,這才放心。
連翹走出王家院子,見畫塵離還跟著,又瞅了瞅四周無人,這才小聲說:“謝謝你。”
“我並未做什麼值得小妹感謝的事,不過畫某確實做了些對不住小妹的事,還望小妹大人大量,不計前嫌,別跟畫大哥計較了。”
畫塵離還真是個漢子,能伸能屈。使壞的時候他不手軟,道歉的時候也非常有誠意,連翹怔怔地看著他,只覺得他非常非常真誠,痛心疾首的樣子讓你覺得不原諒他會是一種罪過。
“罷了,過去的事我也不想再提。反正我答應你的事我會做到,希望你以後不會食言就好。”連翹揮揮手,既不說原諒也不說計較,“我過去了,你自便。”
連翹說完,又一頭鑽進了陳伯的家。她纏著陳婆說了一宿的話,問的全是連知曉跟陳婆的過往。陳伯見陳婆被連翹佔著,眼巴巴的只好一個人睡了一宿,許懷澤仍然睡在馬車裡,望著滿天星空,滿腹心事,半是心酸半是慶幸,長籲短嘆地也過了一宿。
隨後的幾天過得都很平安,連翹和許懷澤分工合作,一個負責治王英,一個專門對付屠老子。陳伯他們負責後勤,一日三餐換著花樣做好吃的給他們,連翹吃不了太油膩的,陳婆就拼命地做素菜,把連翹喂得飽飽的。
王良和二麻子則專門打下手,跑腿買藥,煎藥喂藥,忙個不停。
連翹也有心要把通絡針傳授給二麻子,每回她去治療王英時,都會讓二麻子在旁邊觀摩。通絡療效好,又不霸道,最適合治療王英,只是每次逼出來的淤血都要透過指尖放血才能疏通,難免傷身體。
連翹試著改了好幾次藥方,試著讓淤血離開大腦之後,在體內自行化解。二麻子從中幫忙,給了不少中肯意見,連翹不禁對他另眼相看。
期間,二麻子幾次想拜師,想改口喊連翹師傅,都被她拒絕。
連翹再三交待二麻子,學會通絡針之後不要輕易施展,也不要讓外人知道。連知曉生前朋友多仇人也多,二麻子沒有武功自保,連翹不希望好心辦了壞事,給他惹來麻煩。
他們當中最閑的就是畫塵離,一天有兩、三個時辰會過來瞧瞧,也不多話,瞧完就回玄鐵城去了。阿刺和阿不有時候會被他留下來打下手,有時候會帶著神神秘秘地離開。
誰也不知道他們葫蘆裡賣得什麼藥,但都知道連翹與他有約定,所以都置之不理,只等半個月期限一到,找到他要的東西就各奔東西,各安天命。
“不良帥,王英的精神越來越好,不再夢遊,屠老子的手也漸漸開始癒合,看來他們兩師兄妹確實有些本事。”阿刺正在向畫塵離彙報情況。
今兒畫塵離沒去雞鳴村,而是在玄鐵城的客棧裡躺著休息,阿不拿著大蒲扇站在旁邊給他扇風,阿刺說完了,他也沒有動靜,只是懶懶的從鼻孔裡哼了一聲,便再也沒有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