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暗無天日的背書生涯,已經給趙珊的幼小心靈造成嚴重傷害。
好不容易將比自己還高的一大摞小冊子倒背如流之後,她頂著醜一的大白眼和藤條,有理有據地以何東即將要迎來認祖歸宗的重大日子為藉口,理直氣壯地溜出黑風,住進俞匡正撥給何東的住所。
她急需混吃等死虛度光陰,來慰藉幼小心靈。
又是一年初春。
陽光和煦,春風暖。
她渾身上下所有毛孔無一不透露出“舒坦”二字,跟灘爛泥似的癱瘓在貴妃榻上,拿鐵鏟都沒辦法把她和軟綿綿的抱枕分開。
懶洋洋的陽光毫無保留地透過窗欞,撒到她身上,曬得她昏昏欲睡。
偷得浮生半日閑。
趙珊在半夢半醒中吧唧兩下嘴,被初春的暖陽曬得緋紅的小臉,似乎感覺到有目光熱過陽光般,一直盯著她不放。
她慵懶地撩開眼皮,瞧了一眼站在榻前的何東,秀氣地拿手遮住嘴巴打了個呵欠,“回來了?今天皇帝可賞了你什麼好東西?”
何東將藏在身後的籃子提到她面前,籃子裡擺著一個黑色的漆盒。
趙珊的指尖剛一接觸到,便被漆盒的溫度凍到睡意全無。
她一咕嚕爬起來,興奮道:“是水晶碗麼?”
雖說她現在早已不差錢,但顯明王朝物産沒前世來得豐富,很多前世司空見慣的果蔬這裡沒有。
上次俞匡正賞下來一碗果子,趙珊從未見過,果子圓圓胖胖的呈烏紅色,擺在瓷碗裡,拿冰盒鎮著,吃的時候拿東西搗碎,澆上一勺蜂蜜,酸酸甜甜的帶著牛奶味道,特別好吃。
她吃過之後,唸了好久,甚至為此動用黑風的情報系統,才知道這果子長在西域的綠洲深處,得來極其不易,這才悻悻作罷。
漆盒一揭開,躺在瓷碗裡面的果然是朝思暮想已經處理好的果泥。
她歡呼一聲,小心翼翼地將它捧出來,淋上蜂蜜,迫不及待地吃起來。
一口下去,被暖陽曬得有些浮躁的心登時踏實,她順手餵了何東一口,分出半點心給他,詢問後天的大典,準備情況如何。
“還成。”
何東的心思完全在面前這個被太陽曬得紅撲撲的小人兒身上,就著她喂過來的勺子吃上一口,順手接過勺子,反客為主喂起她來。
趙珊不覺有什麼不對勁,春暖花開,冰河融化,狗熊撒歡,沒有戀愛的酸臭氣息,對得起大好春光麼?
她模糊不清地抱怨:“就是改名我不太習慣,匡逸匡逸,哪兒有何東來得朗朗上口,我喜歡何東。”
“我知你心悅我,”何東見她吃完,舀了一勺子,繼續喂她,“準你繼續叫這名字。”
趙珊噗嗤一笑,拖長聲音怪模怪樣道:“逸王爺,好大的官威呀。”
她捉住何東捏著勺子的手,眉飛色舞地繼續打趣道:“小的在這兒給您請安,祝王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五畜興旺四季發財三陽開泰……”
何東被她故作嗲聲嗲氣的小嗓子一驚,強忍住笑,拿手颳了刮她鼻頭,“淘氣。”
顯明朝宏明歷十八年三月初九,諸事皆宜。
何東在俞姓皇族長老的操辦下,按照輩分取名為逸,以本名俞匡逸記入族譜。
隨後,宏明帝俞匡正舉辦盛大儀式,迎回養在皇家寺廟的幼弟俞匡逸,封為瑞親王,賜下府邸封田和黃金,同時大赦天下。
天下均知新帝對幼弟的喜愛,贊其為心胸開闊的英明仁君。
對於趙珊來說,在接連癱瘓數日不理世事過後,唯一引起她興趣的便是終於見到攝政王俞釋的本來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