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男子面色陰晴不定,冷冷地乜了趙珊一眼過後便木楞愣地將視線落到何東身上。
趙珊憶起三年前的淨城公堂,這人無緣無故跑進來,跟個神經病般胡攪蠻纏一通,而後全身而退,當夜又跑到何家村追殺他們,還害得何東中了一箭。
這一箭之仇她都還沒來得及跟他算,眼下他竟然自己送上門。
當時事發突然,來不及多想,眼下她對這神經病的身份倒是有了幾分猜測。
自她來到這兒開始,發生的每一件事,遇到的每一個人,都並非無緣無故,剛開始她管中窺豹,不得其解,慢慢才知道,冥冥之中的一切都是背後有人在操縱。
她相信,眼前這神經病不是跟何東有仇,便是跟自己有怨。
趙珊瞧著紅衣男子像從地底深處爬出來的索命怨鬼般,死氣沉沉地盯著何東,心裡頭堵得慌。
她身形一動,正想要護在何東身前,卻被他緊緊拉住手,桎梏在他身旁不得動彈。
“怎麼了?”趙珊小聲問道。
何東側臉摸摸她的頭,笑道:“無妨。”
只一個細微的舉動,紅衣男子那頭的氣壓陡然降低,視線中的殺意更甚,目光中的煞氣愈加瘋狂。
趙珊心頭暗道:莫非這人喜歡何東?......亦或是戌五?
她起了好奇之心,抬眼仔細瞧著遠處站著的兩人,與紅衣男子沉沉煞氣截然不同的,是站在他身旁的雙髻丫鬟。
那丫鬟面色雪白,神情木然,雙頰一邊抹了個紅胭脂,小嘴塗得紅豔,穿身純白衣衫,揹著木弓和裝滿羽箭的箭囊,無聲無息地站在那裡。霍地一眼瞧去,倒不像是個真人,而是個瓷娃娃。
紅衣男子重新將視線移到趙珊面上,他張了張嘴,像是許久沒說過話般,用種極其含糊的語氣說道:“她……該……死……”
趙珊瞧了眼極其詭異的兩人,沒看出個什麼究竟,回頭跟何東小聲說話,圓圓的兩個小酒窩掛在她臉頰,甜甜的像是斟滿了蜜。
何東眉毛一挑,直接忽略傳過來的雜音,專心致志地將方才趙珊動作時散落的碎發小心掖到她耳後。
被八個黑影圍起來的小小一隅中,濃情蜜意得宛如初春三月。
“她……該……死……”紅衣男子像是初學說話的孩童般,一字一頓,一聲大過一聲固執道:“她……該……死……她……該……死……她……該……死……她……該……死……她……該……死……”
趙珊一心沉浸在何東迷人的微笑裡,總覺得旁邊似乎有人在嚷嚷,但又跟落進蜂蜜裡的小蟲般,被黏著爬不出來。直到何東替她整理好碎發,拴好狐裘,兩人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彼此,這才反應過來,“他在跟我們說話?”
何東輕笑著伸手颳了刮她上翹的鼻尖:“不知。”
趙珊豎起耳朵聽了老半天,終於從含糊不清的話裡聽出“她該死”三個字,見紅衣男子跟複讀機似的翻來覆去重複,心下疑惑。
三年前在公堂上,這人雖然神神叨叨,但還算口齒伶俐,表達清楚,怎麼眼下看上去連話都不會說了?
不過,也不關她事。
諸如這種精神有問題的,最好還是不要過多接觸,雖然她自視有武功在身,無須懼怕,但古人有大智慧:只有千日做賊的,哪兒有千日防賊的。
保不齊什麼時候這人就跟瘋狗般突然從角落裡竄出來,咬他們一口。
那可就不美了。
她搖搖何東的手,遞了個眼色給他:“走吧。”
兩人正待要走,紅衣男子猛地提高聲音吼道:“阿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