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金西斜。
荒涼不見人煙的官道上遠遠揚起一片塵土,像是平地裡無端起了一層沙暴,急速前行。
近了才看清楚原來是一棗紅一玄黑兩匹駿馬載著兩人,撩開馬蹄疾馳在黃土道上。
棗紅色的高頭大馬上端坐著一個濃眉大眼的少年,穿著一身深藍色短打,腰間繫著條黑色的腰帶,將他的身材顯得格外柳條。
這少年揹著一張雕刻著蒼鷹的黃金木弓,配著同色的箭囊,裡面插著十來只水色尚好的羽箭,沒有一處不彰顯出張揚的少年英雄之氣。
和他並行騎著黑馬的少年,眉眼相較於他更要精緻上許多,著一身簡單白衫,雖然已在馬上馳騁了整日,眉眼間依舊不帶半點疲憊,反倒越發顯得風姿卓越。
兩少年一動一靜,一文一武,端的甚是賞心悅目。
馬蹄急奔,撩起滾滾塵土,兩人兩騎很快便到了一個打尖的客棧。
這客棧開在僻靜處,遠遠掛著一面灰綠色長幡,上面龍飛鳳舞寫著“有間客棧”四個大字。
兩人同時翻身下馬,將手中韁繩交給殷勤迎上來的店小二,賞了一把銅板,任他牽著馬兒去馬廄歇息。
店小二喜得眼睛眯成一條線,點頭哈腰地牽著馬兒離開。
眼尖的掌櫃看到門前舉動,一溜小跑迎上來,親親熱熱地道:“兩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
“來一間上房,備兩桶熱水,送一桌宴席上來。”趙珊對著熱情的掌櫃點點頭,麻溜地將一路以來的要求說了一遍。
原本胖臉笑成朵菊花的掌櫃一聽到這要求,笑得更開心,心中暗道終於等來了兩頭大肥羊。
他殷勤地引著兩人進了上房,諾諾連聲,“兩位客官,您們先歇著,東西很快送過來。”
趙珊解下弓箭箭囊扔在桌上,順手扯開衣領,不耐地扇著風,道:“麻煩你快點。”
“就來就來。”掌櫃笑眯眯地關上門,沖著樓下的夥計使了個眼色。
夥計得信,眉開眼笑地點點頭,趕緊溜了出去。
店小二很快送上大桶熱水,兩人隔著屏風分別清洗過後,撿了套新衣服換上,神清氣爽地坐在木桌旁。
正想要說話,門外傳來小二的聲音:“兩位客官,菜來了。”
等到小二將桌席擺好,打過賞錢,把用過的水帶走後,趙珊迫不及待地伸手就要去撕正中間臥著的燒雞大腿。
何東一筷子打在她手上。
趙珊立時愁眉苦臉起來,眼巴巴地掃了一眼滿桌的食物,嚥了口口水,可憐兮兮地嘆了口氣,“又是黑店?”
何東點點頭,撿了一筷子素炒綠葉菜夾到她碗裡。
“這一路上都遇到多少家黑店了,你們古代官府就不能夠好好整頓整頓,這麼多黑店叫我們老百姓怎麼活啊!換做是我們那兒,嗷嗷好一頓投訴曝光,保管他第二天就得痛哭流涕地求爺爺告奶奶求放過。”
自打兩人在老鴰山把話說開以後,趙珊便隨時隨地開啟了吐槽模式,兩個人私底下的時候更是百無禁忌,想說什麼說什麼。
趙珊見何東對此沒有任何異樣和不滿,反而抱著一種孜孜好學的心態,更是樂於為人師,恨不得將所知道的一切知識都統統傳授給何東。
何東漸漸瞭解許多關於現代的知識,偶爾也能跟著她說出一兩句現代詞彙。
趙珊嘴巴翹得老高,恨恨地拿筷子把碗裡的青菜戳得稀巴爛,深情地看著擺在面前的油汪汪肥膩膩的大燒雞大豬肉,口水都流了出來,眼饞的緊,“這不是暴殄天物麼!這麼好的肉!這群兔崽子!浪費糧食!”
何東笑著摸摸她的頭,吩咐道:“趕緊吃,明兒到了平洲,我帶你去吃頓大餐。吃完趕緊眯一會兒,不知什麼時候還有惡仗要打。”
趙珊懨懨地嗷了一聲,就著青菜吃完米飯,擱下飯碗,吸了吸鼻子,惡狠狠道:“待會兒這群人犯在姑奶奶手上,看姑奶奶怎麼收拾他們。”
兩人用完飯,稍微聊了幾句,便合衣躺下小憩起來。
趙珊將秘密告訴何東的當晚,兩人便商議好一同前往平洲。
對於趙珊來說,何東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知道她秘密的人,她來到這個世界上看見的第一個人就是他,自然有一種雛鳥心態。
況且,兩人此去是為了搭救何東美貌的娘親,先不說芸娘對她如何是好,當她是自家孩子。
單是拿何東來說,她就不放心讓他單身上路。
有她在的話,萬一遇到什麼危險還可以抵擋一下。這古代交通不方便,路上耗費時間極其久,萬一有個車費路霸攔路搶劫,何東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長得又好看,被扛回寨子當個壓寨夫人怎麼辦?
她在旁邊嘟嘟囔囔著把心裡頭的話都說出來,何東只笑不語,拿灰色的眸子牢牢盯著她,看到最後,她忍不住訕訕道:“這不是在誇你美麼,若是我做山大王,看到你這嬌滴滴的迷人模樣,也忍不住想要把你打包扛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