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瓶子為何出現在她那裡?
他抬眼看著不遠處,那個面色肅穆,渾身散發著銳氣的少女。
他沒想到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她也有著這樣嚴肅認真的一面。
拉弓射箭,箭輕飄飄地飛出,軟綿綿地落在地上,一隻,兩只……十隻……百隻……只只不中。
他自覺是個心靜如水的人,即便是他面對如此場景,連綿不絕的敗績,也忍不住心生煩躁,想要就此放棄。
但她的面容平靜得彷彿剛剛才開始射出第一箭。
平時愛笑的杏眼裡面閃爍著奕奕的光輝,像是從她心底迸發出最濃鬱的愛意,他以前從未見過。
或許有一天,她也會對一個男人…….
何東猛地合上書,坐直身子,他這是亂七八糟的再想什麼?!
他起身去屋內拿了一壺茶水,招呼道:“過來。”
趙珊從方才的沉靜中醒過來,笑嘻嘻地跑到他面前,說道:“怎麼啦?有什麼事兒?”
何東半眯著眼睛,看著她的眼睛,方才那抹奕奕的光輝已經淡去,只殘餘了一絲半縷,隨即被討好的笑意吞噬。
他皺了皺眉,有些煩躁,粗聲道:“喝茶。”
趙珊一口幹掉杯中的茶水,自斟自飲接連灌下好幾杯,感覺渾身的毛孔都張開了,暢快地大叫了一聲,拍著何東的肩膀感謝道:“兄弟,謝了。”
一番動作完,她這才醒悟過來。眼前這人可是那位壞脾氣的小祖宗,不是她的師兄師弟,剛才她那一掌下去用了她九成功力,可別把這個柔柔弱弱的小祖宗給拍惱火了。
她趕緊拿眼去覷何東。
何東愣在那裡沒有出聲。
她吐了一下舌頭,趁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一溜煙地跑回去繼續練箭。
何東站在那裡,被她這麼猛地一拍,一時間拍得有些發傻,他伸手摸著右肩處隱隱傳來疼痛的地方,這痛楚像條小蛇久久盤旋在他肩頭不肯離去。
待到這股傻勁過去後,他心中又有些惱怒,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就沒人教過她男女授受不親,難道她跟每個男子都會這麼隨便?不行,他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她,讓她知道其中利害。
他走了兩步又遲疑起來,看著已經恢複成方才神采奕奕模樣,滿身散發出肅嚴的趙珊,怎麼也不忍心打破這一氛圍。
罷了,還是呆會兒再說。
何東正要回椅子坐下,無意間看到遠處慢慢走來一隊人,披紅掛綠地還帶著牛車,吹吹打打很是熱烈。
他有些疑惑。
這附近除去他家和趙山家以外再無其他人,看這一夥人來的熱鬧,也不知是要往哪兒去,是否走錯了路。
不過他也沒心思多管,瞟了兩眼便繼續看起書來。
嗩吶聲越來越近,趙珊已經停止射箭練習,屁顛屁顛地跑過來,站在他身旁,扯著他就要去看熱鬧。
“好好練箭,一有什麼熱鬧就按捺不住,上躥下跳跟個猴子一樣成什麼體統!”
趙珊乖乖地垂著頭站在他身旁聽著他的訓斥,眼睛忍不住偷偷往來那隊熱熱鬧鬧的人馬處瞟去。
那群人馬靠得越來越近,趙珊已經能夠清楚地看到,走在最前面那人,穿著大紅色繡金的長衫,帶著大紅底色繡金的帽子。帽簷處盤著一團祥雲,雲頭雲尾拉長化作兩個帽翅,此時正隨著那人走動顫巍巍跟著抖動。
那人走得意氣風發喜氣洋洋,嘴巴快要咧到耳朵根處,眼睛笑眯成兩條縫隙。
他身旁並肩走著一個穿著紅色繡花衣服,帶著抹額,兩腮摸著兩個紅彤彤腮紅的中年婦人,最妙的是那中年婦人右臉頰上生著一塊成年女子大拇指蓋大小的黑痣,活脫脫一個電視劇裡常見的媒人角色。
趙珊喃喃道:“莫不是這痣上還生著一根毛?”
“什麼?”
何東訓了她半天,見她突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回答,兩眼一直偷偷往他身後瞟去,這才眯著眼睛往後一看。
這一眼,氣得他五髒六腑都燃起了沖天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