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中年人聽到我問的是二十年前老祠堂的那件事,也不由的眉頭微皺,他湊近身子去聽九爺說的話,我雖然坐在九爺的床沿上,可九爺在說什麼完全聽不清楚,只看見他的嘴巴在一張一合的動著。
很快九爺的嘴巴停止了動作,中年人看著我說道:“我爸說那件事過去這麼多年了,他也記不清楚了,你們也別再去糾纏了,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
我還想再說話,身後的有財叔突然抓住我的肩膀,對了搖了搖頭,示意我不要再問了。我再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九爺,老人家可以說已經快油盡燈枯了,中年人看我的表情也不大對了,再追問可能會被趕出去。
盡管不想這樣無功而返,但也沒有辦法。看著唯一一個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事的老人也快去世了,心裡有種無奈和失落,這條線可能就此斷了。
從九爺家裡出來,有財叔問我:“現在回去嗎?”
我想了想說道:不回去,還有劉阿婆家沒有去,昨天那個大爺不是說她今天會回來嗎?
說罷,我也不等有財叔說話,直接就朝劉阿婆家的方向走去。
遠遠的就看見劉阿婆家的院子門大開著,家裡一定有人,我快步上前,進了院子。一片陽光灑進了堂屋,讓門口一片光亮,但陽光不及的地方卻很昏暗,看不大清楚裡面有沒有人。
跨過門檻,剛想問有沒有人在家,就看見另一側牆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年齡和奶奶相當的老人家,她雙手想雞爪一樣的蜷縮著,全身有些發顫,張著嘴一個勁呵呵的笑著,口水從嘴角順著下巴流到了地上。
有財叔在我身後小聲說道:“這就是林家村的另一個接生婆——劉阿婆,已經瘋了二十多年了。”
看著這樣一個老人,我心裡有些發酸,如果不是因為給我接生,她現在或許是一個健健康康安享晚年的老太太。
我走到劉阿婆的跟前,蹲在身子用餐巾紙將她嘴角的口水擦掉,看著她的眼睛輕聲問道:阿婆,您還記得阿蘭嗎?
劉阿婆原本黯然無光的眼睛,在到阿蘭這個名字的時候一下次閃現出了光彩,只不過是驚恐的光彩。臉色痴傻的笑容瞬間就收了起來,她的下巴在顫抖,雞爪一般的雙手更是抖的厲害。
她一定記得我媽媽,一定還記得我媽媽。我忙抓住劉阿婆的雙手,又問了一句:阿婆,您知道我媽媽是怎麼死的嗎?
這次劉阿婆全身都顫抖了起來,看我的眼神變得非常的詭異,好像在看什麼可怕的怪物一般。她的雙手突然發出驚人的力量,一把將我掀翻在地,然後手腳蜷縮將整個身子擋住,整個人以一種扭曲的姿勢蜷縮在椅子裡,嘴裡還在不停的亂叫。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別找我,別找我……”
劉阿婆全身都在發顫,牙齒碰撞的聲音清晰可聞,原本充滿血色的臉頰,瞬間變的煞白,那無比驚慌的眼神看著都讓人心裡發毛,這是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劉阿婆又看到了什麼,經歷了什麼,為什麼一聽到媽媽的名字就如此的害怕?
我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正準備去安撫劉阿婆,門外突然沖進來一個人,又一把將我推在地上,有財叔忙過來扶我。那人舉著鋤頭站在我和有財叔面前兇巴巴的喊道:“你們幹什麼?”
有財叔忙跟他解釋,那人聽到我們是江家村人突然將目光移向我,注意力似乎落在了我胳膊上的黑紗上,只見他臉上表情稍變,問了一句:“你是江家村江神婆的孫子?”
在江家村大家都叫我奶奶江嬸子或者江婆婆,只有外村人才叫奶奶江神婆。既然認識我奶奶應該會比較好說話,我便老實的點點頭。
誰知那人立馬變臉,上前用鋤頭的木杆使勁的推我和有財叔,一邊推一邊說道:“給老子滾出去,你這個鬼孩,我娘就是被你害的,快給老子滾!”
我忙說道:“叔,我們只是來看看劉阿婆,順便問點事情,沒有惡意。”
那人罵了一句,“狗日的,龜兒子,把我家坑害成這樣還不夠嗎?快滾,給老子滾!再多說半句,老子用鋤頭砸死你!”
看著他那兇神惡煞的樣子我相信他絕對幹得出用鋤頭砸死我這種事情,我也不敢再糾纏,趕緊跑了出來。我不知道劉阿婆的兒子為什麼那樣對我,但從他那的眼神中我能看出,那是一種極深的仇恨。
劉阿婆瘋的時候我才出生不過幾個月而已,為什麼要把所有的罪都怪在我的頭上。他的那一聲鬼孩,讓我心裡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