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始料未及,斜坡足有三百米開外,上面貼地隔幾米就是一道鐵絲網,我們小心翼翼地順著斜坡下去,還沒到底部,王四川就罵了一聲。
斜坡的底部,暗河果然重新出現了黑黢黢的水,但是這一段暗河不長,手電照過去,可以照到前方幾十米外又出現了碎石灘。
“怎麼辦?難道要回去搬皮筏?”裴青說,當然誰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副班長用手電照了照水面,可以照到水底:“可以蹚過去。”說著就要往下跳,王四川一下就把他拉住了:“等等!”
說著他把手電往一個角落裡移了移,我們看到那水下最深的地方,沉著好幾個鐵籠子。裡面黑影綽綽,不知道關著什麼東西。
十五、水牢
這種鐵籠子叫做水牢,在東三省的一些日本人的建築裡經常看到,水牢的上部分緊貼著水面,關在水牢裡的人,只能把臉貼住籠子的上部柵欄,把鼻子探出去呼吸。在冰冷的地下暗河水裡,他們只能連續幾天幾夜維持這樣的姿勢,不然就會窒息。
這一段暗河裡,沉滿了這樣的鐵籠子,黑壓壓的一片,不仔細看發現不了,用手電會聚起來去照,有些籠子裡似乎還漂浮著幾個模糊的影子,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讓人背脊直發寒。
王四川說,他聽以前的老人講過,一般日本兵把人沉水牢,不會就光讓你浸水這麼便宜你,水裡肯定還有螞蟥之類的東西,我們得小心,不能貿然跳下去。
我們一聽心就吊了起來,副班長說,這裡這麼冷,不會有螞蟥吧,王四川說和冷沒關系,草原上都有山螞蟥,平時在草葉子背面,一下雨全出來。
我們常年在外面走的,都知道這東西的危害,螞蟥並不致命,但是讓人有厭惡感,被叮到一口,有時候還會傳染冷熱病,是野外地質勘探主要的提防物件之一。
被王四川這麼一說,我們都覺得不能不當回事,於是紮緊了褲管鞋子帶,因為螞蟥沒有吸血的時候非常小,細小的縫隙並不能擋住它們,所以我們還在褲管的縫隙裡墊上紗布。
一切準備妥當,互相檢查了一下,我們才陸續下水。副班長在前面開路,把東西舉在頭頂,我們幾個好比投降的國軍,向水的深處走去。
腳下的石頭崎嶇不平,走到最深處的時候,水漫到了胸口,極度的冰涼透進我的衣服裡,帶走了所有體溫,我們幾個都不由自主地牙齒打戰,王四川凍得在後面一個勁催促快點走。
但是這樣的前進方式,實在是想快也快不起來,寒冷再加上水的阻力,讓我們舉步維艱,我們只有盡力邁步,使得每一步盡量走得大一點。
幾個工程兵的耐寒能力比我們強,一邊走一邊用手電照射我們身邊的水下,很快,我們就走進了那些鐵籠子的中間。這裡距離近,從水面上照下去,比在岸上看得清楚多了,那些鐵鏽的柵欄,越發讓人感覺毛骨悚然。最恐怖的是,很多的鐵籠子裡,可以看到懸浮著一團一團的頭發和影子,可以確定是人的屍體。
我們越看越是心寒,王四川牙齒打著戰說:“太慘了,就這麼泡死在這裡,死了都不安樂。”
裴青說:“這裡竟然設定了水牢,這一般是日本人用來恐嚇中國勞工用的伎倆,有勞工的屍體,還有水牢就說明日本人在這裡待了不少時間,很可能裡面有個永久據點。”
我們都不說話,王四川喃喃道:“反正小日本喜歡的東西,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們繼續往前走,一路沉默,四周只能聽到水聲和前頭後頭人的喘息聲。
這一段暗河不長,很快我們就走到了中段,當時我冷得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腳,腦子都有點混沌不清楚,前後手電的晃動都看成了花的。單純是憑著條件反射繼續向前,什麼螞蟥不螞蟥的也顧不上了。
這時候,我聽到了幾聲特別的水聲,好像是有人停了下來。
我眯起眼睛看向前面,發現是走在最前面的副班長停了下來,他正用手電照自己的腳下,低頭在找什麼東西。
我們問他怎麼了,他抬頭,面色蒼白,對我們道:“剛才好像有東西抓了一下我的腳。”
“你不要胡說!”王四川的面色也變了,在這種地方說這種話,真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