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時接到宮中傳回來的訊息,已是第二日午後。
朱喜朱大公公親自來府裡宣的旨。
沈懷謙涉嫌勾結葉氏,通敵賣國之罪,削去其太尉官爵,收入天牢嚴加審查,其子沈臨洛降為馬前卒,發配至庸泉關戍守,終身不得回京陵。
沈府即日便被封鎖,飲音與綰陶公主接入宮中。
夏清時因要查近日的連環案,特許出宮令牌一枚,可隨意出宮。
當日傍晚,飲音便在養心殿前長跪不起,她不是為自己的夫君向皇上求情,而是求皇上準許她和沈臨洛一同前往庸泉關。
順德帝自然不允許。
飲音可是他捧在掌心裡長大的女兒,怎會允她隨那逆臣去邊關受苦。
只是飲音公主心意已決,除非皇上答應她的請求,否則,她寧死也不起來。
養心殿前的青石磚又硬又涼,飲音跪得雙膝發麻,仍是絲毫不動。
臨到太陽落山之時,天空又不合時宜的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飲音本穿得單薄,雨一下,衣衫便皆濕透了,朱喜忙拿了袍子來替飲音披上:“公主快回吧,陛下是不會改變心意的。”
飲音一張小臉凍得青紫,將剛剛披到肩上的袍子一扯,隨手扔在了地上,敞開了嗓子,大聲道:“我也是不會改變心意的,父皇既然決意要女兒死,如此,便讓我跪死在這養心殿前罷。”
朱喜嘆一口氣,拾起袍子回到殿中:“陛下,公主還是不肯起來……”
順德帝眼睛一瞪,揮手將宮女剛剛滿上的一盞茶杯打落在地:“哼!那便讓她跪著吧,朕倒要看看,她能拗到幾時!”
話音剛落,便聽坤公公躬身進來:“皇上,綰陶公主前來求見。”
順德帝眉頭扭成一團亂麻,不耐煩的揮手:“又來一個,不見不見,讓她們兩個各自回宮裡去好好反省反省,沒有朕的旨意,不許出門一步,直到沈臨洛抵達庸泉關為止!”
“是。”坤公公剛領了命要走,一轉身,便見綰陶竟已走了進來。
“罷了。”順德帝看向綰陶,“說吧,你是想替沈臨洛求情,還是和飲音一樣要同他一起去?”
夏清時垂首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然後揚起臉來:“都不是,我只是想在沈臨洛出發之時,去送他一程,僅此而已。”
順德帝眸光閃了閃:“僅此而已?”
他反倒感到奇怪,前幾日在禦書房內,綰陶為沈臨洛據理力爭的模樣,他還記得分明,怎麼這幾日之間便已然想通了?
順德帝開口問道:“你為何不向朕求情?”
夏清時面無表情,卻一字一句道:“皇上金口玉言,不敢忤逆。”
“朕允了。”順德帝氣惱了一上午,此刻終於略感欣慰,“明日一早,你前往送行,由錦衣衛隨行護送。”
明日一早?夏清時一驚,沒想到竟這樣快。
出到養心殿外。
夏清時站立在門口,與跪在地上的飲音遙遙相望。
眸光一觸,便各自移開。
……
小雨整整下了一夜,從昨日傍晚一直下到今日。
卯時剛過,夏清時便侯在了宮門外。
綠筠在一旁撐著傘,不時的回頭望向宮門內。
須臾便見雨霧濛濛中,有人走來。
“公主,少爺來了。”綠筠話音一落,便見沈臨洛身後,竟還跟著一個華服女子,正是飲音公主玉姬。
“她怎麼也來了?”綠筠撅起了嘴,“還真是陰魂不散。”
“噓。”夏清時出聲打斷了綠筠的惱騷,“這是在宮裡,一言不慎便是殺頭的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