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便站在人群之中,看著她也比猴子高不了多少,滿臉驚恐害怕的神色……”
李銜香一璧說著,一璧閉上了眼。
“我便是在那時,發現她右手天生六指。當時我剛剛開了銜香樓,正在尋具有撫琴天賦的女子,這小小女娃,一手便有六指,是命定的琴女,不學撫琴實在太過可惜了。”
李銜香於是從賣藝的男人那裡探聽到,那六指幼女沒有名字,她父母雙亡,本寄養在孃舅家,卻因天生的六指太不同尋常,被孃舅家的人視為異物,恐帶來禍端,於是將六指幼女賣給了路過的賣藝男人。
只賣了三個銅板。
李銜香用一兩銀子將六指幼女買回了銜香樓,並給她取名李香香。
從此便開始教她琴藝,乃至書畫禮儀。
哪知,李香香便真如蒙塵的珍珠,一經擦拭便釋放出奪目的光彩。
她越長越是美豔動人,琴藝更是天下無雙,乃至成為銜香樓裡的頭牌,名動京陵的女子。
李銜香睜開眼,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我本想她再替我賺些銀子,再賺一年便好,賺足了我安心養老的錢,我便關了銜香樓,帶香香去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讓她呀幹幹淨淨的當我的閨女,許戶好人家,過得兩三年生個胖娃娃……”
說到此處,李銜香頃刻便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一會兒才撫著胸口:“哪知……哪知竟出了這樣的事情,我真是好後悔……”
夏清時也跟著有些難受。
想要安慰李銜香卻不知改如何開口,只得吸了吸鼻子,向她問道:“你怎麼確認這人便是李香香?”
這屍體燒成這副模樣,別說相貌,便是男女也不易辨認,怎麼這李銜香僅僅一眼,便能認定此人便是李香香呢?
李銜香擦了擦眼淚,抬起頭來,緩緩道:“只因……我將香香買回來的時候,她的左腿已被那賣藝人打斷,我雖替她重新接上,可因為折斷時間已久,耽誤了醫治,終究是留下了殘疾……”
夏清時一怔,她沒有想到李香香這樣一個美人,竟然身有殘疾。
接著李銜香一指那屍體明顯一長一短的兩條腿:“腿有殘疾,又是六指的……整個京陵只怕只有香香一人了罷……”
聽到這兒,房柬霖忙把仵作驗屍的文書遞給綰陶公主。
夏清時接過了文書,果見上面寫著,女屍腿有殘疾,疑似年幼時被外力所傷而折斷。
再看死因,竟是被繩索緊勒窒息而死。
看來這李香香是在勒死之後,再被人焚的屍……
也不知那兇手跟這李香香有什麼仇恨,竟然如此歹毒的,竟一個美人毀成了這副模樣,便連死了也不肯罷休,非要燒了她的屍體。
夏清時差人送李銜香回了銜香樓。
站在兩具死狀慘然的女屍前,沈臨洛沉聲向夏清時道:“雖然兩人的死法大不相同,只怕兇手卻是同一個人。”
夏清時頷首:“沒錯,而且,我擔心還會有下一個受害者。”
“不過……”沈臨洛打斷了夏清時,“因為作案手法完全不同,甚至這兩人幾乎沒有任何的聯系,我懷疑兇手的動機並不是為了殺人……”
說到這兒,沈臨洛抬起眼眸,看向夏清時:“一般的兇殺案,兇殺作案的動機皆是為了殺掉受害者,或許是因為情仇,或許是因為金錢,或許是利益,兇手都要讓受害人死。然而,這一次,兇殺的目的卻似乎並不是單單只為了殺人而已。你說那術方和尚特意到慈雲庵外等候你,說你便是他要找的人……然而他又從你轎旁經過,讓你看著他進那啟竹酒,兇殺的目的是為了你。”
夏清時顯得一點也不吃驚,她點了點頭,緩緩道:“我也是如此想的,這就像是一個圈套,只是為了讓我進來。”
“不惜用種種奇特的手法,殺死無辜的人,來引你入甕,究竟有什麼樣的目的,又是什麼樣的人呢?”沈臨洛蹙起了眉頭。
說罷,他看向停屍房門口,房柬霖還躬身等在外邊。
沈臨洛眸光一閃:“走罷,回去再說,這裡太冷了。”
兩人剛出了大理寺,便見一個評事捂著紅腫的臉頰心急火燎的往大理寺裡頭跑,而在那評事身後不遠處,一頂小轎正一搖一晃的隨著他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