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臨洛拂了拂衣袖,轉身朝已冉冉燃起燈籠的石寶舫走去。
……
此時已是申時末,江面上的燈火漸次亮起。
半江已紅了一半,彷彿凝住了這半面的江水,漾出些靡靡夭夭的歌舞聲,不停不休,直到江河盡頭。
另一半卻仍瑟瑟著碧波,映襯著江河對岸的人家與連綿的田地,一刻不停地向東流去。
而在那連綿不絕的花船當中,最矚目的便是石寶舫了。
石寶舫燈火通明如江面上冉冉升起的紅雲。
已有穿著華貴的男人爭相著排隊拿號往石寶舫裡進。
這石寶舫不比一般的花船。
石寶舫大多數時候是招待王孫貴族的,在平日裡開放,更是限定了人數,先到先進,因為有限,顯得更加珍貴,是以這石寶舫的門前反而堆了最多的人。
很多有錢人家的公子早早派遣了下人前來排隊,或是一擲千金,買一個能進舫的號牌。
夏清時跟在沈臨洛的身後,不顧排隊的人群,徑直走到最前頭。
沈臨洛取下自己的腰牌,往前一遞,立馬有姑娘出來一左一右的攬住沈臨洛和夏清時,邀他們往船舫裡走。
攬住夏清時胳膊的兩個姑娘便如兩團柔雲,輕輕嫋嫋的挨靠在夏清時的身上。
夏清時比一般的姑娘略高一些,胳膊被架著抵在兩處柔軟裡,鼻息間亦是膩人的脂粉氣,要多不自在,便有多不自在。
好不容易進了石寶舫,剛一坐下,那兩個姑娘竟沖著夏清時身上撲倒而來。
嚇得夏清時如同受了驚的小貓,一下炸了毛從桌案前蹦起,死命的捂住胸口。
兩個小姑娘上下打量著眼前這細皮嫩肉的公子,滿臉的疑惑。
沈臨洛倒是怡然自得,給自己倒了杯酒,徐徐喝下,這才笑著揮退了身旁的鶯鶯燕燕:“你們都下去罷,夏公子第一回來,受不得刺激。”
幾個姑娘面面相覷,沈公子的話或褒或貶,也不知是誇她們太美太銷魂,還是說她們令人害怕……
夏清時瞪了沈臨洛一眼,直到姑娘們皆頹氣的退遠了,這才重新坐了下來。
剛一坐下便沉下臉,壓低了聲音道:“此刻已經進到石寶舫裡來了,你要讓我看什麼?”
沈臨洛舉起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慢慢道:“噓!這石寶舫可不比一般的花船,千萬別打草驚蛇。”
夏清時拂開又一個想要靠上來,衣衫暴露的女人,忍不住道:“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
沈臨洛在仰頭喝酒的間隙,看了一眼二樓微微亮著燈的那個房間,頓了片刻後道:“一會兒,再等一會兒便好。”
夏清時咬了咬唇,一把端起桌上添滿的酒杯,一仰頭,將整杯酒倒進了肚裡。
火熱的酒氣從唇齒間一直延伸到肚子裡。
夏清時整個人都跟著一下暖了起來。
剛想拿起第二杯,忽聽身旁沈臨洛悄聲道:“燈熄了,我們走。”
“還記得上回,我正要進去,便被你發現的那個房間嗎?就去那裡!”
沈臨洛說完,人已經起身往後邊掛著一串瑪瑙翡翠珠簾的雕花木門走去。
那木門外便是船尾,天氣再暖和一些,有的客人便愛坐在船尾處,喝喝茶下下棋,看江面上千帆過盡,偶有鴛鴦野鴨戲水而過,一片風光霽月。
可此刻,隆冬雖已過去,天氣卻並未回暖,因此那船尾處自是一個人也沒有。
夏清時知道那房間在二樓,卻也只得跟著沈臨洛去了船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