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在時為此百般操心,逼著皇上娶了好幾位妃子,皇後、昭嬪、靜嫻貴妃皆是由太後張羅著納進宮的。
在太後薨逝後,這份擔子便皆落到了皇後的身上。
皇後終究比不上太後,皇上鮮少聽她的,致使後宮冷落。
要說皇上納舞伎進宮,是頗為不妥的,只是皇上難得要納妃子,也就無人再多有異議,畢竟皇室開枝散葉,血脈繁榮才是最重要的。
綠筠見夏清時掀開被子竟要下床,忙阻攔道:“公主剛醒過來,還是等太醫來把過脈後再起來吧!”
接著連向梳兒道:“快,去請太醫來,便說公主醒了。”
梳兒應了一聲,不待夏清時說什麼,已轉身跑出了殿中。
夏清時嘆了口氣,又重新躺了下來:“也好。”
稚兒剛剛進宮,前兩天是最忙的,況且剛剛起身的瞬間,夏清時的頭一陣眩暈,在床上躺了十天,只喝些湯藥粥水,身體只怕很是虛弱了。
那便過兩天再去見稚兒好了。
不過……夏清時吐吐舌頭,此刻,自己是假冒的公主,稚兒是皇上的妃子,這轉眼就差了整整一個輩分……
如此又半躺在床上喝了兩天的苦藥,喝得夏清時張口便是一股中藥味,吃什麼都沒了胃口。
坐到鏡前的時候,夏清時嚇了一跳,她整個人幾乎瘦了一圈,臉色憔悴泛青。
趕忙將剛剛因胃口不佳揮下去的雞肉粥又命梳兒端了上來,強迫著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她現在可不是夏府裡有人疼愛的大小姐,她身上揹著至親至愛之人的血海深仇,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垮的。
簡單的梳妝之後,她便乘著輦轎往如繪宮去了。
一進皎月堂,便看見稚兒披著件石榴紅色的棉綢小坎肩,耳鬢便別著一朵秋海棠,項間僅有一串簡單的瓔珞,正踮著腳逗簷下籠子裡養著的白羽鸚鵡。
此時風光霽月,鳥語花陰,稚兒便如同將將長成的少女,嬌甜可人,還保留著孩子的純真稚嫩,哪裡有一個妃子的樣子。
聽見外頭的響動,稚兒淺笑著回過頭來,一眼便見到了夏清時。
便是這淺笑回眸的一個轉瞬,夏清時也不由得心中一動,如此的清新動人,難怪皇上忍了十幾日,終於忍不住還是將她給納進了宮,若夏清時是皇上她也想要這樣一個女人陪在自己身邊。
“良月!總算見到你了!”稚兒扔下手裡捏著的逗鳥棒,便朝著夏清時跑了過來。
臨到夏清時跟前,只見夏清時躬了躬身,笑眯眯道:“趙貴人吉祥。”
稚兒立馬將夏清時扯了起來,臉上的神色又喜又憂,又有幾分的尷尬:“你取笑我!”
說罷放開了夏清時,一扭身,自己往屋子裡走去。
待夏清時掀開簾子進來了,稚兒便沖身旁伺候的人道:“你們都出去罷。”
一時間,屋子裡僅剩了夏清時和稚兒兩個人。
稚兒歪歪的坐在小椅上,伸手扯著琉璃罐子裡芍藥的花瓣。
這芍藥是溫室裡養出來的,嬌嫩嫩便如稚兒一般。
扯了扯見身後的夏清時默不作聲,於是轉過了臉來,剛轉過來,兩行清淚便順著臉頰滑落。
夏清時心中一疼,一開始只想著稚兒被納進了宮,成了貴人,比在汁香院好上百倍不止,卻獨獨忘了稚兒今年才十五歲,皇上比她大上了兩輪,只怕她心中實在是不願意的。
夏清時忙走了過去,伸手將稚兒攬入了懷中,鼻息間是稚兒鬢間那朵秋海棠的溫軟香氣:“稚兒別哭,我在這裡。”
一句話落,稚兒卻哭得更兇了。
說話磕磕絆絆還帶著埋怨:“清時,你怎麼早不告訴我你竟是公主?這麼大的事,你卻一直埋著我……你真是……你就那樣進了宮,丟下我一人在汁香院裡,我心裡有好多話,都找不到人來說……”
夏清時苦笑不得,心裡頭也無奈阿,早些時候,她自己也不曉得自己要進宮去做公主。
只得撫住稚兒微微顫抖的肩:“如今好了,我們都在宮裡了。”
稚兒拼命的搖頭:“不好不好,一點也不好,清時你不知道,我一點也不想進宮,一點也不想。”
夏清時點點頭:“我知道,我知道,可如今既然已經進了宮,我們就要好好的活著。”
“你不知道!”稚兒將埋在夏清時身上的臉退開了,淚眼濛濛的望著夏清時,“我已有喜歡的人了,清時,我不想做皇上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