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禾公公身旁的姑娘皆是跳開一步,嚇得不能自已。
夏清時看了禾公公一眼,見他面色如常,額上有些微的汗珠。
“你便是那個好心撫養於穗,愛上她,又為了她手染鮮血的少年郎。”
夏清時微微一笑:“如果我沒有記錯,禾公公你名叫禾惠吧?禾惠禾惠不正是一個穗字拆分開來的嗎?”
禾公公仍舊面不改色,他拂了拂袖,淡然道:“良月姑娘還真是異想天開,奴才名字有些湊巧,也是罪嗎?”
夏清時搖頭:“煙綺羅死亡前一晚,正是你安排了第二日一早的排演,然後你便穿上女裝,假裝侍女敲門而入,用縧帶將其殺害。一個高出煙姑娘一頭的男子,想要在一擊之下勒住對方的脖子,直至她沒有呼吸,必不是什麼難事。殺死煙綺羅後,你便點上燈,假裝成她,在窗前坐了一晚,只為假造煙姑娘死亡的時間,好洗脫你的嫌疑。”
禾公公也笑了起來:“奴才提醒良月姑娘一下,第二日奴才與馮姨還有一眾姑娘在箬闌閣前休息,聽見閣子裡有響動才闖進去的,姑娘們皆可以為我作證,我那時可不在箬闌閣內。”
馮姨點頭:“沒錯,我們是聽見響動後一切進去的,禾公公不可能是殺人兇手。”
夏清時看了他一眼:“這也是我一開始想不通的地方,直到我有一次,見到兩個小丫頭一人抬了一大塊冰塊往汁香院走,說這是馮姨和禾公公的主意,為了在中秋宴上驚豔眾人,要讓姑娘在冰面上跳舞。”
夏清時微一揚眉:“我想這不是馮姨與禾公公的主意,而是禾公公你向馮姨提出來的吧?”
馮姨一怔,便聽夏清時又接著道:“而且,在三皇子下令開啟錦茵閣後,也是你去尋的老譚頭前來修葺。”
“你在老譚頭家外,見到他屋中那些人形木偶的時候,便知道,你等待良久的報仇機會,終於來了。”夏清時一雙眸子直直的看著禾公公,“我想你是悄悄偷走了老譚頭的一個木偶。你是如意館的大公公,出入皆有轎子,支開轎夫,搬入一個人形木偶,這對於你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那日夜裡,你坐了一整宿後,淩晨時分,吹息了燈燭,見四下裡無人,你便將藏在屋中的木偶偷運進煙綺羅的閣子裡,又去庫房裡拿了一大塊冰塊,你藉口很多,完全可以說是為了一會兒的排演,哪怕過一會兒又有丫頭再去取一次冰塊,也沒有人會多心。”
“緊接著,你便將木偶和早已死去的煙綺羅用繩索栓在一起,然後用冰塊將繩索壓在床架頂上,使得木偶呈懸空的狀態,懸吊在擺好了姿勢的煙綺羅上方。然後,你就只需要在庭院之中,一邊排演,一邊等著冰塊融化就好了。”
“想必,你已試過數次,在現今的天氣下,冰塊究竟需要多久,才會融化。你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只需讓姑娘休息一會兒,她們自然會去涼爽的箬竹林旁,也便會聽見因冰塊融化,壓不住木偶,木偶徑直掉在床鋪上,壓在煙綺羅身上,所發出來的突如其來的那一聲巨響。”
夏清時揚眉一笑:“我想,你還會在做這些事情之前,給老譚頭帶句話,就說,見到他丟失的木偶竟出現在了煙姑娘房中……這樣一來,老譚頭必會想盡辦法去看上一眼,也就剛好被闖進去的你們抓個正著。”
“你想要嫁禍給老譚頭,卻偏偏不知道,老譚頭雕刻的那個木偶,不是男形,而是他的親生女兒,甚至緊接著,老譚頭竟死了。老譚頭死了,你的人卻還沒有殺完,你正愁怎麼辦才好時,剛巧聽見初音嚷嚷著有鬼,便想借鬼神之說,將案子繼續做下去。”
夏清時見禾公公額頭的汗珠越滾越大:“對了,所以一開始闖進箬闌閣的姑娘們,見到煙綺羅身下的水漬,還有她額上的汗濕,並不是眼花,皆是冰塊融化的水罷了。也因為一直有冰水滴落在煙綺羅身體上,使得推斷她屍體死亡的時間,比正常的略晚了一些。至於,為什麼會將煙姑娘的屍體特意擺成那樣詭異而有香豔的姿勢,只是因為你想要報複她,你覺得她散佈了雲初的不潔,你便要她在眾人面前以最羞辱的形式死去,讓人們往後一提到她,首先想到的便是那不堪的一幕……”
錦妃的臉色蒼白,額前的汗珠甚至比禾公公更多,夏清時垂下了眼簾,不知她是因為吃驚,悲傷,亦或是有一絲毫的後悔……
庭院之中,寂靜無話,一時間只能聽見秋日暮蟬垂垂老朽的哀鳴,夏清時頓了頓:“原本,你想用同樣的手法殺死紫菱川,也在她赤裸的屍體旁,放上一個惹人遐想的人形木偶,只是一把大火燒光了老譚頭的家,也毀掉了他的木偶,你沒有辦法,只能放棄了之前的計劃。”
潮衣顫抖著,滿眼恨意的望了一眼禾公公,沖夏清時道:“可我一直坐在姑娘簾外,這……這……他是怎麼進去的?”
夏清時垂目,嘴角微乎其微的勾了勾,腦海裡響起了段南唐的那句話:“我要是你,便會思考,這兇手究竟是怎麼出去的。”